範芳結束雙規，重回崗位。
汪浩盡管沒明確表示他的意見，但陸天明已經從他的話里听出來了他的意思。
陸天明把意思傳達給于正生，讓于正生陷入了苦惱之中。
雙規範芳，是山南紀委這幾年來逮住的最大一條魚。初步調查，她涉嫌收受的賄賂已經突破了三百余萬。
範芳涉貪案，最大的特點就是涉案人員特別多。
如果加上她收了錢，卻沒將事辦好的賄賂款，可能會突破五百萬。
這在山南反貪的歷史上，算是大數字了。
根據紀委調查，給範芳送錢的這批人，大部分已經在本次人事調整中走上了新崗位。
查範芳，勢必會把送錢的人都牽出來。
前段時間，有人背地里將範芳叫做“烏紗帽批發商”。有傳言說，但凡給範芳送了錢，都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範芳的信譽很好，她是個收錢辦事的人。不像有些人，錢收了，事卻拖著不辦。
好信譽自然會吸引更多的人追捧。整個山南，都在以能接近範芳自豪。
範芳被雙規，讓許多人開始夜不成寐。人心惶惶的氣氛一度在山南的官場彌漫。
據傳，很多人都在暗中打听她的消息。甚至有人托關系去接近範芳案的辦案人員。
于正生將一份名單放在陸天明前面，他敲了敲桌子道︰“陸縣長，這份名單是範芳提供的，你看看。”
陸天明拿起來一看，不覺有些觸目驚心。
名單上的人，大多數是這次被調整上位的人。在他們名字後面的備注欄里，都標清楚了送的錢的數目。
陸天明留意了一下，最多的三十萬，最少也在五萬。
“涉案干部那麼多？”陸天明嘆口氣道︰“山南問題不小啊。”
于正生告訴陸天明，自從範芳被雙規後，她本人倒沒怎麼抵抗。基本上是痛痛快快交代了她的問題。
紀委拿到這份名單後，還沒有根據名單上的名字，逐一去找當事人核實。
“知道這份名單的人有多少？”陸天明問于正生，“實話實說。”
于正生苦笑道︰“沒幾個人知道。陸縣長啊，我第一次見到這份名單時，也嚇了一跳啊。我想，這份名單要是泄露出去，山南的官場還不雪崩？”
“對啊。老百姓如果知道我們山南的干部隊伍都是買官賣官，他們會怎麼看我們？”陸天明擔憂地說道︰“問題很嚴重啊。”
于正生便笑，低聲說道︰“這樣了，還能讓她出去？”
陸天明道︰“老于，先不討論這些。你記住，這份名單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于正生道︰“我知道。但是，我應該怎麼做？”
“先放人。”陸天明道︰“但是，你們紀委一定要保證她24小時都在你們紀委的視線里。等這次接待任務完成後，再說。”
“你覺得魚兒脫了鉤後，還有機會可以鉤回來？”
“魚不咬鉤，就把水全部抽干。魚只要失去水的保護，便可束手就擒。”陸天明笑笑道︰“就這樣辦吧。”
讓陸天明意外的是，範芳在听到結束對她的雙規，恢復自由的決定時，居然不願意離開紀委留置點了。
于正生拿著電話，看著陸天明苦笑道︰“怎麼辦？她反倒賴上我們了。”
範芳是很聰明的女人。她當然不會听陸天明的，主動去紀委自首交代問題。
直到她被紀委帶走，她依舊抱著一絲幻想。她不相信汪浩會放棄她，不救她。
她人在紀委，心里一直盼著汪浩出面來解救。可是在等了幾天後，不見絲毫動靜。那時候她才明白，汪浩是徹底拋棄了自己。
這也是她痛快交代問題的初衷。
本來，她以為一切都完了的時候。沒想到紀委突然宣布解除對她的雙規決定。
她敏銳地感覺到，有人在救她了。
範芳心里當然明白，救她的人，整個山南除了汪浩。再沒有一個人還有這樣的能力。
既然汪浩下決定救自己了，說明汪浩已經做好了救她的全部準備工作。在山南，再沒有一個人能阻擋他的步伐。
她拒絕從紀委離開。她給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紀委必須給她賠禮道歉，公開恢復她的名譽。
“陸縣長，你說，這個歉能道嗎？”于正生訕訕說道︰“我們紀委如果給她道歉了，整個紀委系統的臉都會丟光啊。”
陸天明寬慰他道︰“老于，道個歉，不是什麼為難的事。”
于正生開玩笑道︰“陸縣長，要不，你親自出馬？”
陸天明沒有推脫，他站起身道︰“好啊，帶我去見她。我給她賠禮道歉。”
于正生連忙攔住他說道︰“算了，還是我去吧。”
他本來就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陸天明會當真。
“老于，還是我去。”陸天明笑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範芳坐在留置室的椅子上，對勸她走的紀委工作人員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們都不要說了。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別自找麻煩。當初你們是怎麼把我帶來的，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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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恰好被進來的陸天明听得清清楚楚。
“範芳，你真不願意走啊？”陸天明一臉嚴肅地出現在範芳面前。
“你怎麼來了？”範芳驚異地看著陸天明道︰“你讓我走哪里去？”
陸天明收起嚴肅的面孔，笑笑說道︰“縣里有重要工作安排布置。汪書記指名讓你負責接待客人的重任。你不會不服從領導安排吧？”
範芳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嘴上卻說，“山南那麼多人，為什麼非要我出面接待啊？難道沒有我，山南連接待都成問題嗎？陸縣長，我現在在紀委接受調查，不方便呀。”
“紀委的同志沒說清楚嗎？你的雙規決定撤銷了。”
範芳嘴角的笑容更濃了，她看一眼陸天明道︰“我本來就是被冤枉的。”
陸天明點頭道︰“對啊，真金不怕火煉。範主任，這次回去後，你必須立即投入工作。這是縣委縣政府對你的厚望。”
範芳輕輕地嗯了一聲，站起身說道︰“各位，少陪了。”
看著範芳洋洋得意離開紀委，于正生恨不得朝她渾圓的屁股踹上一腳。
“領導這樣處理，會出問題。”他壓低聲對陸天明說道︰“你看她的樣子，也太有恃無恐了。”
他仰面看著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馬上就要下雪了。
“這以後我們紀委的工作會越來越難做。”于正生長嘆一聲。
陸天明跟著輕輕嘆口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離開了紀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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