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汪、溫二人天生就是對手，陸天明絕不認可。
雖然說，汪浩過去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副紈褲子弟的形象。那麼，溫玉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樹葉落下來都怕砸破頭的人。
事實上，他們之間本無過節矛盾。他們之間真正的矛盾是因為這次同時空降地方而產生的。
燕京不斷有消息傳出來，上面放出來這批干部，目的就是讓他們到地方歷練，以便將來隨時可派上用場。
燕京培養的干部，未來是什麼走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因此，身為縣委書記的汪浩，卻能讓市委書記顏昌盛笑臉相迎。
干部歷練，是一個很復雜很漫長的過程。他們在地方執政的所作所為，都將進入燕京高層的視線。
誰將在大浪淘沙中勝出，尤為關鍵。
汪浩顯然深諳其中訣竅。他在山南斥巨資打造一個規模宏大的紅色紀念廣場，意義非同一般。
陸天明最終還是決定，暫時不把溫玉拒絕邀請的話告訴汪浩。
一個人的家，總是顯得特別冷清。
坐了一會，陸天明感覺有些餓了，便打開冰箱想尋找一些吃的。
可是冰箱里空空如也。
自從他不讓陳慶利老婆範芳親自來家里後，他現在的家比過去要顯得凌亂了許多。
過去，縣委接待辦有一個明確的工作任務。那就是在做好縣委的各項接待工作之外，必須關心縣委領導的家庭生活。
縣委接待辦是一個規模不小的單位。隸屬于縣委辦。
接待辦與後勤處平級。但接待辦將後勤處本該負責照顧領導生活的職責攬了過來。
陸天明剛搬進新居時，接待辦副主任範芳每天必定親自登門照顧縣長陸天明的生活。
讓陸天明感受最深的事是，範芳每天都會把他要換洗的衣服整整齊齊疊放在他的床頭。
這種如妻子一樣的細微照顧，曾讓陸天明深感不安。
他最終下了一道命令，無論是接待辦還是後勤處，都必須從服務領導日常生活的雜務中摘除出來。
他撤銷了專為領導日常生活服務的內容。
陸天明現在每天一睜開眼便往政府跑。他一日三餐都在縣委食堂解決。回到家里除了睡覺，幾乎沒有其他雜事。
他不允許任何人上門找他，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
看著有些凌亂的家，陸天明突然意識到，家里該有個女人了。
“霜，是我。”陸天明小聲問道︰“休息了嗎？”
“沒啊。”秦霜驚喜地問他，“你休息了嗎？”
“我也沒有。”陸天明悵然道︰“想睡。睡不著。”
“怎麼啦？”秦霜關心地問他，“出了什麼事了嗎？”
“沒有。”陸天明道︰“就是心里有點亂。”
秦霜便哦了哦了一聲，突然問他道︰“是不是想我了？”
陸天明沒有猶豫，爽快承認道︰“是。我想你了，老婆。”
“其實，我也想你。”秦霜輕輕笑道︰“老公，你說，我們這天各一方的日子，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呀？”
陸天明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輕輕嘆口氣道︰“老婆，是我沒用。”
“誰說呀。”秦霜撒嬌道︰“我老公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男人。誰敢說我老公沒用，我與他沒完哦。”
陸天明撇開話題，問她道︰“秦老的身體怎麼樣了？”
“爺爺身體還行。”秦霜開玩笑道︰“小老頭現在跟著一幫小老太練瑜伽呢。”
陸天明聞言，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爺爺老胳膊老腿的，還練什麼瑜伽啊？你就不怕他把骨頭折了？”
秦霜道︰“怕什麼？你以為小老頭真在練瑜伽啊？我去偷偷看了幾回，我感覺，小老頭的注意力不在瑜伽上，而在幾個小老太身上呢。”
陸天明搖著頭道︰“老婆，你怎麼這樣說秦老啊？”
秦霜不服氣道︰“本來就是。你呀，不知道吧，我奶奶三十多歲就走了。這幾十年來，爺爺都是一個人過。別人勸他續弦，他將人罵個狗血淋頭。沒想到老了老了，心思卻靈泛起來了。”
“我猜，秦老是寂寞了。”陸天明分析著說道︰“過去，你和溫玉都在他身邊工作。他隨時可以找人說話。現在，溫玉離開了，你也離開了。老人可能連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他練瑜伽，不過就是找人說話，排遣寂寞而已。”
秦霜聞言，久久沒吱聲。
秦老在位時，身份地位很顯赫。即便退下來，他享受的還是在位時的待遇。
秦老在完成自己的回憶錄寫作之後，便將身邊的工作人員全部遣散了。包括他孫女秦霜。
按秦老的意思，他這種退下來的老人，就不應該佔著國家資源。應該讓年輕人到需要他們的崗位上去鍛煉。
秦老的這種高風亮節的態度，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溫玉原來與你的關系很好？”秦霜突然問他道。
“是的。”陸天明道︰“我們在大學期間，同班同宿舍。溫玉性格看似偏柔弱，但他的內心很強大。按我們地方的說法，就是他有一肚子的麻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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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好奇地問道︰“啥叫麻拐呀？”
陸天明解釋道︰“麻拐就是青蛙。我們這地方，叫青蛙為麻拐。”
“麻拐？”秦霜笑了起來，“這名字好有意思。老公，你們那地方的土話，真讓人暈頭哦。不過，你都要教我，免得我以後去你們家出丑啊。”
陸天明道︰“好啊，只要你想學，我都教你。”
“這個一肚子麻拐的溫玉，你知道李老是怎麼評價他的嗎？”秦霜小聲說道︰“這次我們去了你們山南縣，後來又去了正鼎縣。回來後，李老說了一句話，我至今都不敢問原因呢。”
陸天明試探地問了一句，“李老說了什麼？”
“他說，他沒想到溫玉的文化程度會那麼低。”秦霜嘆口氣道︰“不管怎麼樣，他也是醫科大學出來的。怎麼到了李老嘴里，就是個沒文化的人了呢？”
“也許，李老誤解了溫玉。”陸天明道︰“溫玉對專業課不熱情，但他對歷史很精通啊。他能把一本《資治通鑒》和《二十四史》倒背如流呢。”
“是嗎？”秦霜不以為然地說道︰“喜歡這類書的人，都是喜歡玩弄權術的人。這是李老說的。”
陸天明道︰“個人喜好，不用貼標簽吧。”
“老公，你現在與汪浩搭班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汪浩這人，太浮夸了。如果可以，你要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
陸天明笑笑道︰“感謝老婆的提醒，我記在心里了。”
“李老說，他們兩個現在都是重點培養對象。但是，一山難容二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秦霜遲疑了好一會才低聲說道︰“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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