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蘭踏入角宮時，日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面灑下斑駁光影，卻驅不散殿內的寒意。
宮尚角正在擺弄著手里的荊條，听見腳步聲，他指尖一顫，荊條在掌心劃出紅痕，抬頭見是楊蘭，眼底倏地亮起微光。
“姑姑，我听說你去見燕兒了，結果怎麼樣？你可有幫我說說好話，告訴她我的真心？”
楊蘭看著他，心中暗嘆，面上卻不動聲色︰
“尚角，我今日來，是有要事相商，事關你、玉燕，還有整個宮門。”
宮尚角听到玉燕的名字，眼神瞬間亮了亮︰“姑姑請講。”
楊蘭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玉燕要和宮喚羽聯姻了。”
“什麼？”
宮尚角瞪大了眼楮，滿臉的不可置信，手中的荊條“啪”地一聲掉落。
“這怎麼可能？姑姑，您在開玩笑吧？”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心中的震驚與痛心如潮水般翻涌。
他一直以為，自己與玉燕情投意合，即便中間有波折，也總有一天能走到一起。
可如今听到這個消息，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楊蘭看著他，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被堅定取代︰
“這是真的，尚角。玉燕她這麼做，都是為了宮門。”
“為了宮門？”
宮尚角的聲音拔高，帶著幾分憤怒。
“那我呢？我對她的心意，她難道不知道嗎？”他的眼眶微微泛紅，滿心的委屈與不甘。
楊蘭輕輕嘆了口氣︰
“尚角，你對玉燕的感情，我們都知道。可如今局勢危急，容不得兒女情長。
宮喚羽用無量流火作為陪嫁，威脅玉燕。若她不答應聯姻，宮喚羽便會將無量流火交給晉王。
一旦無量流火落入晉王手中，天下必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且，你如今身負謀逆之罪，只有玉燕拿到無量流火，獻給朝廷，才能給朝廷一個交代，保住你的命。”
宮尚角握緊拳頭，指關節泛白︰“宮喚羽這個卑鄙小人！”
他咬牙切齒地罵道，心中對宮喚羽的恨意達到了頂點。可想到自己的處境，又滿心無奈。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宮鎮角緩緩開口︰
“尚角，你姑姑所言句句屬實。如今這局勢，我們不得不從長計議。玉燕她向來心思深沉，做事必有她的考量。
她心里或許還是有你的，只是這中間牽扯太多，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宮鎮角看著兒子痛苦的模樣，心中滿是心疼，但為了大局，也只能昧著良心這般勸說。
宮尚角看向父親，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父親，我相信玉燕是有苦衷的，可我真的無法接受她嫁給別人。”
宮鎮角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疲憊︰
“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我們現在沒有別的選擇。若你繼續固執下去，不僅會害了你自己，還會連累整個宮門。”
宮尚角低下頭，陷入了糾結。
他深知父親的話有道理，可感情之事，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楊蘭看著宮尚角的模樣，趁熱打鐵︰
“宮喚羽如今不過是個靠聯姻撐門面的傀儡。玉燕要的，不過是他手中的無量流火作投名狀，向朝廷證明宮門已歸順。你又何必在意他？
尚角，玉燕她心懷天下，一直想結束這亂世，讓百姓過上太平日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標。你若真的愛她，就該理解她，支持她。”
宮尚角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我理解她，也願意支持她，可我就是無法忍受她嫁給宮喚羽那個小人。
我寧可為她死在沙場上，也絕不願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更不能屈居于宮喚羽之下！”
楊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快恢復了溫和︰
“尚角，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口口聲聲說愛玉燕，可在你心里，名分和權力卻比她還重要。
你可知為何當年宮喚羽勾結無鋒，可玉燕卻依舊要替他隱瞞？因為那時的你，還不足以與宮鴻羽父子抗衡。
她寧可與宮喚羽虛與委蛇，也要讓你有機會到外界的廣闊天地去。可你又是怎麼回報她的！”
楊蘭步步緊逼。
“本來你們已經可以擁有整個天下了，可你卻剛愎自用，擅自妄為，領兵回到宮門，把這一切都搞砸了，不光是她多年來的心血，還有你們之間的感情！
現在她要嫁給他是為了護你周全。若你此刻負氣而走，好，我這就去告訴玉燕你的心意，讓她放你離開。我想，以玉燕的胸懷，她不會為難你的。”
宮尚角听到這話，心中猛地一痛。
他知道楊蘭說得出做得到，如果真的讓玉燕以為自己只看重名分，那他與玉燕之間就真的再無可能。
而且，若是離開，他就再也無法在玉燕身邊，無法幫她實現抱負了。
“姑姑，我……”
宮尚角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是我的錯嗎？”
楊蘭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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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然呢？不是你的錯，難道是玉燕的錯嗎？你們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難道不都是因為你嗎？”
宮鎮角一直靜靜坐在一旁，听著楊蘭與宮尚角你來我往的交鋒，此時終于緩緩開口，目光深邃地看向宮尚角︰
“尚角，你先莫要沖動。如今這局勢，遠非表面這般簡單。”
宮鎮角端起桌上的茶盞，卻未飲，只是輕輕摩挲著杯沿。
“宮喚羽此人，野心勃勃卻又目光短淺。他以無量流火為籌碼逼玉燕就範，看似掌控了局面，實則是將自己逼入了絕境。
他以為有了這門親事，就能坐穩執刃之位，甚至問鼎天下，卻不知玉燕豈是能被輕易拿捏的人？”
他頓了頓，抬眼望向書房的屋頂，仿佛能穿透屋頂看到更廣闊的局勢︰
“玉燕心懷天下，她的目標是結束亂世，成就霸業。這一路上，她需要的是各方勢力的支持，宮門在她眼中，不過是其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她利用宮喚羽登上執刃之位，又借此次聯姻，既能得到無量流火，又能安撫宮喚羽背後的勢力，可謂一舉多得。”
“再看我們如今的處境，你身負謀逆之罪，朝廷對我們虎視眈眈。若玉燕不答應宮喚羽的條件，無量流火一旦落入晉王手中，宮門必將遭受滅頂之災。
而玉燕拿到無量流火，獻給朝廷，既能化解朝廷的怒火，保住宮門，也能為自己在朝廷那邊贏得籌碼，這對她的霸業來說，是極為關鍵的一步。”
宮鎮角放下茶盞，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所以，玉燕此舉看似是妥協，實則是在為大局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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