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兆皇帝心中是認可這份議和條款的。
听到有人站出來反對，他自是心中不快。
但作為一個皇帝，一個明君，總是要听取不同的意見。
“莊愛卿此言何意？”
永兆皇帝並未表現出不滿，但語調的低沉，已經釋放出他的態度。
莊忠建沒有在意皇帝的態度，而是理直氣壯道︰“陛下，北翼用區區兩萬匹戰馬，就換走一州兩城的土地，實在大敗虧輸，如何能答應啊！”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站出來支持。
這次是武官隊伍里站出來的。
“陛下，臣以為莊大人所言極是。”
“月喬國是我大雍將士，用血肉之軀打下來的土地。”
“如此輕易賤賣給北翼，如何告慰那些死去的將士。”
“還請陛下三思！”
緊接著，又有三個官員跳出來，同樣持反對意見。
一看這陣勢，永兆皇帝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那麼多不同陣營的人站出來反對。
不用說，有人想要搗亂！
至于是沖著誰去的，很快就知道了。
永兆皇帝自然不會沖鋒陷陣，這點裴天麟很清楚。
所以，他必須站出來。
“諸位。”裴天麟面色冷峻，中氣十足道︰“議和形勢如何，想必你們都清楚。”
“我大雍國庫日漸空虛，已經不堪戰事的拖累，此次議和，勢在必行！”
“加之六皇子一來便遭刺殺受傷。”
“我大雍一開始便陷入被動。”
“北翼對月喬國土地勢在必得，若我等不退讓。”
“請問，如何能將議和談成？”
“祥國公。”莊忠建十分客氣地朝裴天麟拱了拱手，“議和不容易，我們也知道。”
“只是有些問題我們想不明白，還請祥國公能夠替我們解惑。”
對方態度如此溫和，裴天麟也不好發飆，微微頷首道︰“莊大人請問。”
莊忠建抬頭挺胸，大聲問道︰“祥國公，下官沒記錯的話，北翼曾經提出兩萬匹戰馬，換一個州的土地，可後來又改了。”
“改成兩萬匹戰馬換一州外加兩座城池。”
“下官不明白，為何北翼又增加了兩座城池？”
“沒錯！下官也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還請祥國公給我們一個解釋。”有官員立刻附和了一句。
裴天麟眉頭一緊，暗忖片刻後，謹慎道︰“此事緣起北翼六皇子提出和親的要求，六皇子想娶老夫的孫女。”
“為此，北翼不惜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可陛下早就許諾將老夫的孫女許給擎王殿下。”
“陛下拒絕了北翼的和親。”
“北翼便更換了議和條款，原本增加了四座城池。”
“最後，擎王殿下與北翼協商後，才減少為兩座城池。”
莊忠建眸光一亮，抬頭環視左右，拱手朗聲問道︰“下官想請教諸位同僚。”
“若各位家中有女，北翼為了與各位家中女兒和親，做出巨大讓步。”
“各位同僚可願意？”
“願意！當然願意！”一文官大聲附和。
“若我女兒和親，能為大雍換來利益，我絕不會猶豫！”
“沒錯！為了大雍，犧牲我一個女兒又何妨！”
“……”
百官一個個慷慨大方。
反正這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自己女兒也不可能去和親。
站出來刷一波忠心，穩賺不賠。
隊列前面的趙羿一直不動聲色。
從莊忠建站出來到現在，雖然沒有提到自己。
但趙羿隱隱察覺，這家伙就是奔著自己來的。
想必很快就會提到自己！
達到自己目的後，莊忠建看向裴天麟，問道︰“祥國公，不知你對于令孫女與六皇子的和親，贊成還是反對？”
這種問題是個官員都不敢反對。
裴天麟明知對方這個問題不懷好意，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回答︰“老夫自然不會反對。”
莊忠建滿意點了點頭，抬頭望向龍椅的方向，躬身一揖︰“陛下，我等身為陛下的臣子，皆願為大雍，舍己為國，萬死不辭。”
“可有些人，為了一己之私，罔顧國家利益，蠱惑陛下。”
“致使我大雍利益受損！”
微微停頓，莊忠建傲然而立，望向趙羿，聲色俱厲︰“擎王殿下，下官敢問，您身為皇子，不為陛下分憂。”
“卻為了個人私欲，蠱惑陛下，破壞和親，到底意欲何為？”
此言一出，百官嘩然。
莊忠建之前說的話，全是鋪墊。
現在圖窮匕見，矛頭直指趙羿。
瞬間引爆今日廷議。
大戲上演了。
有人蠢蠢欲動，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冷眼旁觀。
站在趙羿身邊的九皇子，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心中為莊忠建大聲喝彩。
好！彈劾得好！
九皇子早就安排了人，準備借機對趙羿落井下石。
可沒想到，有人跟他一樣，想要針對趙羿。
莊忠建不是他的人。
但不管他是誰的人，他們都有同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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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九皇子沒想到的是，這個莊忠建太厲害了。
一上來，就抓住趙羿的弱點，火力全開。
他的人根本沒機會發揮。
不管怎麼樣，只要能夠讓趙羿身敗名裂，誰出手並不重要。
趙羿心中冷笑連連。
這位莊忠建自以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大加責難。
可殊不知，他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你可知，拒絕和親是誰的意思嗎？
莊忠建點名自己，趙羿不可能什麼也不說。
他轉身望向莊忠建，蹙起眉頭，“莊大人，你從哪听說，本王蠱惑父皇了？”
“這還用說嗎！”莊忠建自信滿滿，“我大雍利益擺在眼前，只要眼楮不瞎，誰會拒絕北翼六皇子與裴家和親？”
“陛下舐犢情深，若不是擎王你蠱惑陛下，陛下怎麼可能拒絕和親！”
此言一出，有不少大臣紛紛點頭，以表贊同。
趙羿嘴巴微張，面露驚詫。
他都想上去給莊忠建鼓掌了。
這家伙的話，可真是奔著作死的下場說的。
不過，也不能全怪莊忠建。
永兆皇帝與裴家的博弈，估計看得透的沒幾個人。
再加上，這次議和，是永兆皇帝、裴家和北翼三家博弈。
永兆皇帝是在權衡過利弊後，才決定拒絕和親。
那些看不透的人，自然不會相信，永兆皇帝會主動拒絕和親。
想來想去，除了擎王出面請求，讓永兆皇帝改變主意，似乎也沒有別的可能。
所以，莊忠建才如此篤定。
當然，不止莊忠建，很多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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