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里很安靜。
秘書小何守在門外，領導沒談好之前，他是不會進來的。
窗口臨街，隔著玻璃能看到蕭氏集團，卻听不到街道車流聲，隔音效果出奇的好，想必常有私密會談。
王霽怔怔端著酒杯，好一會都沒放下去。
蔣庭芝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要自己當于啟明。
第二個于啟明！
董事會上的那一出戲，想來背後有他的授意。
這一次，又要故技重施。
見王霽沒回答，蔣庭芝笑道︰“你們魏總並不想跟我好好談，你卻這麼賣力，總是有所圖的吧？想當ceo？”
王霽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沖得太靠前，被認為發出了某種信號。
他放下酒杯、
坐直身體、
收斂笑容、
對蔣庭芝道︰
“蔣局，您太高看我了。”
“我才工作不到2年，即便真有這個想法，也沒人會服我吧？”
“如果我沒有猜錯，高科投入股的話，他們會安排于總回歸。”
“至于我……”
“他們只想借我鳳兮科技法人身份，撬動整個表決權而已。”
蔣庭芝眼中的欣賞又添幾分︰“你很聰明，應該能判斷出來，按目前情況，騰雲很難ipo，你的股份沒法兌現。”
果然還沒有放棄于啟明！
畢竟合作了兩年……
他們更信任這個人。
如果自己不支持，代價是ipo困難，自己的股份可能沒法兌現。
王霽搖搖頭︰
“那就不兌現吧。”
“我是魏總一手提拔的，您讓我背叛他，不可能！”
“說實話，于總那樣背後捅刀的人，我瞧不上！”
“他根本配當ceo！”
ipo對不同角色，意義是不一樣的。
對公司而言，增加了一個合法、廉價的長期融資渠道。
對創業團隊而言，多年沒日沒夜的付出，終于能兌現為財富。
對投資人而言，鎖死在一家公司的資金，終于可以套現。
如果上市，王霽股份至少值1個億。
起步價！
如果不上市，就是廢紙。
甚至連廢紙都不如！
錢是很重要……
但這世界上，有遠比錢貴重的東西。
雖說魏一鳴缺點一大堆，對自己卻真心不錯，比錢貴。
蔣庭芝手指撫摸著杯沿，表情嚴肅起來︰“你想清楚，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支持高科投，要麼騰雲得不到zf支持！”
王霽淡淡一笑︰
“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騰雲有足夠的融資渠道。”
“不會活不下去的。”
說完，站起身就要告辭。
蔣庭芝卻沒生氣，抬頭問︰“你對騰雲就這麼看好？據我所知，你們優秀員工都走了，目前只靠吃老本而已。”
王霽穿上外套，臉上滿是自信︰
“我還沒發力呢。”
“今年我會拿出漂亮的產品。”
“江寧沒有一家公司能比得上！”
“秦淮雲不行！”
“靈雲也不行！”
“恕我直言，秦淮雲出了江寧市場，毫無競爭力可言。”
“如果zf支持的是這家企業，那就做好兩手準備吧。”
“要麼上市就退出，頂著被股民質疑國家圈錢的風險。”
“要麼就虧國家的錢，長期套牢！”
說完，昂首邁出包間。
小何默默走進來，關上門。
包間的備餐區，另一個人走了出來——
于啟明。
蔣庭芝示意兩人坐下，對于啟明道︰“王霽這個小伙子不一般，有沖勁、有本事，關系似乎也鋪得很不錯。”
于啟明坐在下首，眉頭緊蹙，沉吟許久，臉上陰晴不定。
足足半分鐘，才開口︰
“他比我強。”
“老魏如果有他輔佐，沒準真能做大。”
嘴唇輕顫，似乎還想說什麼。
終究沒說出來。
剛才王霽對他的評價，他听得輕輕楚楚，卻無力反駁。
蔣庭芝問︰“你的股份呢，對賭輸了就真的轉售給他麼？”
于啟明嘆了口氣︰“該退出就退出吧，不見得是壞事……”
他持有675萬股騰雲股份，按照d輪20元的均價，王霽需要用1.35億買，即便最後打些折，也妥妥超過1億。
不少了。
作為創始人，想退出是不容易的。
許多企業家身價幾十億、幾百億，只是紙面富貴，根本取不出來。
稍微賣點股份，就會公告出來，被股民質疑和嘲諷。
況且，想套現還早著呢。
科創板允許虧損企業上市，也對創始團隊有要求，如果企業遲遲不盈利，禁售期是很長的，想被嘲諷都沒機會。
想活得滋潤點，主要靠不要臉。
給自己多發工資。
比如恆某地產愛馬仕哥。
于啟明如果能拿到1個億，並不算太虧，這些年也值了。
蔣庭芝從小何手里接過煙，吸了一口，噴出厚厚的雲霧。
接著，又吸了好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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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緩緩道︰
“江寧有3家雲計算企業，我知道騰雲的技術底子最好。”
“但這底子值多少錢、能保持多久優勢，魏一鳴心里有數麼？”
“秦淮雲是國資的，各級領導都在支持，又不是光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我牽線讓高科投入局，他們以為我有私心？”
“我這是在幫騰雲！”
“讓騰雲也有國資參與！”
“讓騰雲能跟秦淮雲公平競爭！”
“魏一鳴這個人太傲，低不下頭，總想憑口才左右逢源……”
“問題是，市場還能給他幾年時間？”
“秦淮雲現在產品是不行，但他們已經在重構了，是今年重點項目。”
“而且，其他對手也在做大，不會等騰雲慢慢發展！”
“我听說，靈雲今年有大動作！”
“費家的錢是不是進去了？”
于啟明點點頭︰“傲宇資本入局騰雲失敗後，立即改投靈雲，超過10個億的融資，馬上就要公布，號稱30億。”
蔣庭芝側過頭，看了一眼窗戶外的蕭氏集團，若有所思。
喃喃道︰“這些年，該轉型的都已經轉型了……”
于啟明一怔︰“您說什麼？”
蔣庭芝搖搖頭︰
“沒什麼……”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說實話，我蠻欣賞王霽這小伙子。”
“江寧需要一批這樣的年輕人，否則太死氣沉沉了。”
“我想給騰雲一個機會，如果他們能正面擊敗秦淮雲，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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