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一隅,一張黑得模糊的臉從轉角探出,左右觀察著走廊當前情況。
「沒人,過來吧。」
往後招招手,沒有得到回應的上司春生回首望去。那里屹立著樣貌怪異的兩人,分別是一之瀨和堀北鈴音這兩個與他一起吃苦的人。
即使用未開封的礦泉水稍微洗了臉,還是無法徹底清理干淨臉上污漬,更別說用僅剩不多飲用水的上司春生,說三人是難民也沒人質疑。
彼時她們一舉一動間流露著與藏頭露尾的鼠輩藏匿,有著極其相似的即視感。
三人用眼神交流,這讓身為斥候的他得到一個情報。即是讓他安全抵達緊急樓梯後打開門,給她們放風才行動。
好一個作壁上觀。
這無疑是堀北鈴音的主意,一之瀨主打陪伴。
保持著聚精會神的狀態,他趁四下無人便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沖至電梯前。見電梯顯示無人搭乘,他知道不會有任何突發狀況,當即擰開樓梯門把示意兩人行動。
這期間,他秉著萬無一失的心態持續放著風。
伴隨門被合上,樓梯間的三人頓時松了口氣。
「感覺就像在躲避與歹徒追殺一樣。心髒噗通噗通地跳,好刺激。」
一之瀨心有余悸地輕拍胸口,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帶入進去。但堀北鈴音卻沒有心思耗費珍貴時間,萬一其他同學開始活動就糟糕了,必須爭分奪秒。
「這可不是個值得感慨的事。好了,快向四樓前進。」
言罷,她側過臉盡量不多展示窘樣,也不想注視兩人。
既然無法克服困難,那就避開。
毫不避諱表露鄙夷,上司春生有種拿手機記錄下來的沖動,剛拿出手機卻止住。轉念一想,對方能忍耐到現在也算了不起了,更何況是那蓄勢待發的架勢。
無論是愧疚還是保全手機,他都不能輕舉妄動。
「真心急,你見不得光的時刻又不止這些,走吧帆波。」
他招呼並領著兩人一舉登上四樓。
鑒于一之瀨客房較為靠近,自然先堀北鈴音一步,留給後者只有不緊不慢漫步,只能干脆快步越過少年。
擰開門把被擰開,伺機而動的上司春生宛如風那般順著門縫竄入其中,令人猝不及防。
堀北鈴音倏然愣在原地,撫著脹疼的腦袋。
這並不是促使她如此的主要原因,而是房內還有其他人的存在。見到的就算追究也無濟于事,但她不想再增加任何目擊者,堅決一個也不可以。
為什麼她現在才想起?難道跟傻瓜待久了真的會被傳染?
她不由得自我反省起來。
在她在門前躊躇不決時,一雙手攜著運動服趁她不注意套在頭上,並拽進房內。
鼻尖聳了聳,是那個人的味道。
她第一反應不是發怒,而是即刻邁入淋浴間內洗臉。那明晃晃的目光即使不用眼看,肌膚就替先行感受到。
其實不然,目光注視方向是赤著半身的上司春生,根本就沒注意其他問題。
「你誰啊?這里是女生寢室,要是你再不離開我馬上通知老師。」
望著身側瑟瑟發抖的佐倉愛里,長谷部語氣不善地警告。
可少年卻悶聲不語,一動不動地凝望兩人。
剎時,難以言喻的氣氛從房間內蔓延開來。
兩女相望一眼,皆能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一絲不確定。可這種關系到命運事情顯然不能賭,甚至起身拉長距離。
長谷部加強戒心,一面用銳利目光怒瞪對方,一面操作手機。
終于,上司春生向兩人邁進。不動不行,要是演變成山內春樹那樣就哄堂大笑了。盡管如此,他依然沒打算自證身份。
都是好奇心作祟的錯。
這被兩女看在眼里,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請、請你離開好嗎?我們會很困擾的...」
佐倉愛里戰戰兢兢地要求後,繼而輪到長谷部沉聲給出警告。
「不懂我說的話嗎?我是在說你很礙事,給我馬上離開!這麼做的後果你承擔不了,自覺點!」
腳步並沒有為此停下。反之,不知不覺中還增添個微乎其微的腳步聲。
兩人見此觀察情勢,準備來個出其不意的逃跑。
「給我適可而止,你終究要給班級帶來多少麻煩才滿意?」
在三人之間的距離即將接近之際,冷淡的聲音成功地制止這烏龍。
听在耳中,兩位少女覺得這與天籟之音無異。
姑且不論樣貌駭人,那與她們相比壓倒性的身材就已經夠令人絕望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反抗簡直是妄想。
「別在這丟人現眼,不想清理就給我離開。」
撂下一句話,已經清理好面容的堀北鈴音看也不看,兀自走到行李前拿起浴巾擦干臉,旋即翻起衣物。
見情勢意外輕松,長谷部臉上被一層陰影籠罩。
「我說啊...你該不會真是小春吧?」
「我也這麼覺得喲...」
兩女剛剛就有這種臆測。只是礙于沒有依據,情況也不允許她們放松警惕寒暄。
少年沒有給出答復,留下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便進入淋浴間。
少頃,上司春生頂著容光煥發的面容現身于三人面前,頭發已被徹底濕透,水滴猶如淚滴順頰而下。
「有哪位可以施舍給我浴巾嗎?」
見沒人予以理會,只是一言不發用不滿目光緊盯著,他再次提醒一句。
「請行行好。」
「打住你齷齪的想法,廁所有衛生紙。」
不堪眼神騷擾的堀北鈴音終是提醒了一句,只有這時候才能患難見真情。
「出氣可以,但不要隨意污蔑他人。」
爭辯一句,他不忘環顧其他兩女的表情。見兩人扭過頭,他略略搖頭便拋之腦後。
擦干臉,他才想起現在是光膀子的狀態,也不知道衣服被放哪去了。
他走進最可能放置衣物的淋浴間,赫然發現運動服被泡在充滿泡沫的小桶中。
原來如此,他摩挲著下巴如此思忖。難怪能洗這麼久的臉,原來是替他洗衣服。
不愧是堀北鈴音。
最靠譜之一,毋庸置疑。
蹙起眼角,他于此刻才憶起堀北鈴音迫不及待前往甲板,出自什麼原因。
也只有考試才能如此,或許發生不可測的意外。
這麼揣磨的他轉身準備離開,全身血液陡然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