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這些,此刻躺在大床之上的蒂亞莉絲也不由順著回憶中的心緒,于此刻佯裝生氣的鼓起了臉頰,她嘟囔著臉的看向了眼前正處于熟睡中的諾特,注視著他的睡顏,她玩味的想著既然當時的她為了攻略他壓抑住了心緒,那麼這份不滿就由此刻的她來進行宣泄報復!
不過嘛,她也舍不得對諾特做些什麼,所以,在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臉頰後,她的臉上便釋然的展露出笑顏。
只是,在這幾天以來,諾特讓她感到生氣的事情可不止現在所回憶到的這一幕,甚至可以說,若是以用餐禮儀來說,這才不過是個開胃菜罷了。
在接下來,她繼續的以親昵的舉止來嘗試攻略俘獲著諾特的心,然而,由于他那所謂前世的緣故,他深深的知曉著她的過去,知曉著她所展露而出的親昵和熱烈其實不過是一種偽裝。
因而,當她維持著讀心狀態時,她其實一直都能看到來自于他的自責與憐憫,能夠看到他對她心態的揣度,同時還能時不時的看到他那想要幫助她、可卻又因為不願將同伴引入危局而選擇止步的無奈。
當她每一次的目視到這一切時,她每次其實都很想拋開為自己戴上的層層面具,想要像一個孩子般肆意的發泄,訴說著既然想要幫助,那麼便選擇回應,選擇牽住她的手啊!選擇直接的抱住她啊!選擇用溫柔的言語寬慰她啊!
可每一次,她都因為害怕著若是真的那樣,可能會讓原本有些進展的關系進度歸零,因而,每一次她都選擇壓抑下沖動,將希望寄托于只要自己能夠俘獲諾特的心,那麼就能令他選擇留在她身邊的可能性。
但即便如此,來自于諾特的憂傷猜測與她所展露出的親昵戲謔卻總還是令她感到難以忍受的割裂,所以,她開始有選擇性的根據時機來使用讀心能力,當自己進行一次嘗試後,便通過讀心能力來確定效果,確定他的心動程度,再進一步的規劃修繕自己的計劃,由此來俘獲他的心。
然而,在漸漸的接觸中,通過他所講述的故事,通過她時不時看到他內心的糾結,她卻覺得相較于那令他傾心于她的目標,現實卻恍若是陷入了悖反的狀態,她反而覺得她愈發的著迷于他了......
而理由的話,也很簡單,那便是通過接觸,通過直接了解他的想法,她愈發覺得諾特的境遇與她很像,但相較于她的困頓與軟弱,諾特勇敢的于困境中邁出步伐。
雖說過去滿是傷痛,雖說前路仍舊艱辛,就連未來為何也難以看到,可他卻是一直都在向前邁步,而且哪怕如此,他依舊的保持著一顆赤誠之心,不僅沒有選擇欺騙自己的內心,而且沒有變得冷漠,甚至仍舊的保持著名為同情與憐憫的美德,確確實實的恍若書中的流浪騎士一般閃耀......
面對著如此的他,本來,她是覺得若是一切都能依照規劃進行,那麼,只要自己傾盡全力,那麼,在十五天後,自己就可以在諾特的內心之中牢牢地佔據一席之地,可這份小小的、合理的期望卻無法得到滿足。
因為,不知為何,明明沒有任何外力的介入,諾特的身體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著恢復,當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就連起身都無法做到,可不過半天的時間,他就能勉強起身了,而在奧蘭蒂斯離去不過一天的時間,諾特便已然能夠維持數分鐘的坐姿了。
面對著如此的現實,她也清楚的知曉留給她攻略諾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因而,她的內心也變得愈發焦躁起來。
于是,當她給他投喂曲奇結束後,看著有意閉上眼楮、以此來逃避心動事實的他,一時之間,她沒能忍住。
在有意將諾特的雙眼遮蓋住後,她開始肆意妄為的宣泄起來,她否定著諾特的努力和對自身的勉強,她訴諸著面對現實,他其實可以選擇一種更輕松的辦法,他其實可以選擇逃避。
只是,在將話語徹底宣泄完全之後,她才發覺這段話語其實可以說得上是一種可恥的期冀,自己是在期冀著恍若流浪騎士般閃耀的諾特能夠放棄努力,期冀著他能夠與她一同在這看不到半分光明的絕望之中一同沉寂沉淪。
因而,在發覺自己的舉止何等的可恥之後,為了不讓氣氛變得僵硬,于是,她將剛剛的宣泄歸結于所謂的演技,可又由于她的內心之中其實隱隱期待著他能夠真的選擇與她一同沉淪,所以,她懷揣著些微的期待,可隨後,這點期待又化作了泡影。
不過,似是出于憐憫的緣故,面對著自己的攻勢和試探的言語,諾特的內心其實也稍稍的有些動搖,釋放出了些微的信號。
可問題是,這點信號不過是出自于他的負罪感,若是順著他內心之中的這點動搖來擴大戰果的話,或許自己真的會有機會,但這種情況下最終得到的結果並非她所渴望的,因為順著這條路徑走下去,哪怕成功,最終他與她在這座【塔】中也不過是彼此折磨罷了,她不喜歡這樣,所以,拒絕了。
當時的她其實感到了心碎,可更令她感到心碎的卻緊隨其後。
伴隨著叮鈴鈴的聲響,維護人員來到了【塔】前,如此的現實加劇著諾特的緊張,而她也借著這一契機,刷了諾特的一波好感,本來她是為此感到了欣喜,可當諾特訴說那與她一同逃離【塔】,或者說逃離森之國的選擇時,一時間,她卻感到了茫然。
因為,因為過去的她面對著這絕望的現實其實也有過將這一切甩在身後,逃跑的想法,可問題是,對于過去的她而言,當她逃離森之國,獨自一人踏上茫茫的世界時,她又能做些什麼?她又想做些什麼?而最重要的問題則是,她的歸宿又將在何方?因而面對著這種孤獨,過去的她拋棄了這一想法。
可諾特的話語卻是再次將這一想法于腦海之中挖出,而且由于諾特的存在,曾經困擾她的問題也都有了解答,只是,面對著這種得到解脫的可能,她卻一時間感到了抗拒,而理由的話,則是她感覺諾特的這一邀請其實和她之前訴說讓諾特與她一同沉淪于此並無本質差別。
因而,她拒絕了。
可就在她為接下來諾特可能的疑問編纂回答時,突然到來的維護人員卻訴諸著來自于攝政,或者說她那位叔父的傳話,訴說著和諾特和解的意願,訴諸著他們現在可以直接將諾特送到他同伴身邊,讓他們可以安全離開的現實。
一時之間,她只感覺大腦嗡嗡的,因為,因為這段傳話,諾特藏匿于【塔】中,留在她身邊的正當性和必要性頓時間煙消雲散了,也就是說,只要現在諾特願意,她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理由來阻止他的離去。
面對著如此的現實,她本能的進行著交涉,期冀能夠從維護人員的話語中得到些微的情報,由此來論證這段傳話不過是欺詐的行徑罷了,他們不過是為了將他徹底滅口所做的下三濫手段。
可令她感到心痛的是雖說提及諾特的情報中問題不少,但關于和諾特和解的方面她卻找不出半點的問題,頓時間,她只覺心如絞痛。
當維護人員離開後,在和諾特的對話開始前,她其實是想要欺騙諾特,曲解叔父那所謂和解的意願,由此令他認為外界仍舊危機重重,只有這座【塔】內,或者說只有在她的身邊他才能夠安全。
可如此的念頭剛剛浮現于腦海,便被她痛苦的不願否決掉了,這並非是她不想諾特留下!而是因為,而是因為她覺得若是選擇欺詐的話,那麼,當諾特知曉一切後,他或許會對她懷揣仇怨,而她討厭那種可能性,所以,她直白的將一切告訴他。
可是,覺察著如此的現實,越說她便愈發感到心痛與煩惱,因為若是想要對諾特好,那便得允許他的離開,可若真的讓諾特離開,那麼,剛剛才感受到幾天溫暖的自己會再次墜入冰冷的絕望之中,甚至,很快的,自己或許會迎來先前諾特預言中的未來。
當時的她對這一切感到驚恐和茫然,她懼怕著做出選擇,所以,所以,她從床上起身,她背過了面,將一切的選擇權交給了諾特,可即便如此,自己卻隱隱的期待著,期待著諾特能夠選擇她的未來。
最終,諾特並沒有給予明確的答案,面對這樣的抉擇,他選擇了逃避,選擇將問題交給未來的他,一時間,她感到了安心,然而,接下來,諾特卻是再次撿起了先前的話題,質問著她為何不願選擇和他離開這令她感到痛苦的一切。
而她則是將先前準備好的話語訴諸而出,因為她早已發覺,這令她感到痛苦的一切早已成為錨定她存在的錨點,若是選擇離去,選擇放棄這一切,她便會失去對自我的定位,就像是諾特他堅持著所謂的前世,就像他依靠著同伴來錨定自我一樣!
她其實也理解諾特的好心與善意,她也知曉諾特的這番邀請或許是在留存的必要性斷絕之後,他們之間唯一擁有未來的機會。可諾特接連不斷的質問一時間也激起了她的憤慨,她將自己于百年間的一切歷程與感悟進行濃縮、傾瀉著回應。
只是,看著陷入茫然的諾特,當時的她也感到了一絲的不忍,尤其是她並不希望諾特因為這番回答而對她徹底失望、以至于選擇直接離她而去。
所以,她再一次的給自己的心靈戴上了面具,以“演技”為名再一次的進行著欺詐與搪塞,她怯弱的緊緊攥著手,期冀著能夠盡量留住這手中漸漸流失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