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獸園彌漫著焦土氣息，洪羽劍尖抵在龜裂的青磚上喘息。
呂瑤腕間發帶浸透他掌心血跡，此刻正泛著詭異的銀光。
陳長老撥開圍觀的弟子疾步而來，道袍下擺沾著幾滴未干涸的漆黑黏液。
"護山大陣提前開啟了。"呂瑤指尖拂過洪羽開裂的虎口，星輝卻在觸踫到他皮膚的瞬間轉為暗紅。
她慌忙撤手，袖中星盤發出刺耳的嗡鳴。
洪羽不動聲色地收攏手掌，時空靈瞳殘余的金芒在瞳孔深處明滅。
方才強行推演祭壇方位耗損的心神仍在翻涌，連帶著丹田內兩枚纏繞紅絲的元嬰道紋都開始震顫。
他借著起身動作擋住陳長老視線，將星輝異變的手掌藏進衣袖。
"都聚在這里做什麼？"陳長老的拂塵掃過眾人頭頂，心口處有道袍褶皺不自然地隆起，"護山靈獸既已甦醒，便該......"話音突兀地卡在喉間，蒼老面容閃過片刻僵直。
洪羽突然按住呂瑤即將掐訣的手。
地面殘余的卦象碎片里，有半截扭曲的蠱蟲正在陳長老影子里蠕動。
他靴底碾碎蟲尸的剎那，遠處傳來弟子們的喧嘩。
"天權峰的藥田全枯了！"
"藏經閣三層禁制破了！"
慌亂的人群中，幾個灰袍弟子正將染血的符紙塞進驚慌者手中。
洪羽認出那是林浩舊部慣用的惑心符——三個月前被他親手逐出內門的叛徒，此刻竟混在雜役弟子里煽風點火。
"諸位。"洪羽踏著祭壇裂縫躍上殘破的鎮獸碑，玄色衣袍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掌心黑斑傳來灼痛，他卻將暗紅紋路盡數展露人前︰"方才那道裂縫吞噬的雷劫之力，足夠開啟護山大陣三年。"
躁動的聲浪陡然凝滯。
弟子們望著他手臂上逐漸結晶化的反噬痕跡，那是比任何言語都有力的證據——能將渡劫期雷罰轉化為陣眼能量的手段，整個東荒域也找不出第二人。
"明日辰時，我會在問道岩重布周天星斗陣。"洪羽袖中甩出三十六枚玉簡，精準落入各峰執事懷中。
玉簡表面浮動的卦象，赫然是各人修煉瓶頸的破解之法。
呂瑤突然拽住他垂落的袖角。
暗紅紋路已蔓延至肘部，在無人可見的衣料下結成蛛網狀晶體。
洪羽反手扣住她命門，借渡真氣的姿勢低語︰"藥王洞丹爐第三重暗格。"
當最後一名執事捧著玉簡恍然頓悟，洪羽指尖已凝出冰霜。
陳長老的拂塵在這時點在他後心，渾厚靈力裹著丹香涌入經脈︰"老朽這里還有三顆九轉守神丹。"
丹藥入喉的瞬間，洪羽在陳長老瞳孔深處捕捉到轉瞬即逝的紅芒。
那與他元嬰道紋上纏繞的猩紅絲線如出一轍，卻在對方轉身訓斥弟子時消散無蹤。
暮色染紅問劍峰時，洪羽獨自立在靈獸園廢墟。
腳下青磚縫隙里，五百年前的血漬正在月光下泛出新痕。
他捏碎從呂瑤星輝里剝離的暗紅結晶，看著碎屑在掌心聚成微縮的東荒地圖——七個光點正在玄靈門周邊形成合圍之勢。
"前輩覺得這場戲如何？"他突然對著虛空輕笑，眼底金芒刺破漸濃的夜色。
身後竹林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陳長老提著食盒的身影在丈外停駐，心口位置有道袍正透出蠱蟲獨有的磷光。
洪羽捻著指尖結晶碎末轉過身，看見食盒最上層那盞養神茶飄著朱砂色的霧氣。
夜風卷起他未束的黑發，三枚元嬰道紋在袖中發出清越鳴響——其中纏繞紅絲的兩枚，正與陳長老周身波動產生微妙共鳴。
洪羽指腹摩挲著結晶碎末，朱砂色的霧氣在兩人之間織就細密的網。
陳長老道袍上的蠱蟲磷光忽明忽暗，與食盒里飄出的異香形成某種詭譎的韻律。
"護山大陣既成，倒省了老夫煉制陣旗的功夫。"陳長老笑著揭開食盒第二層，露出三枚泛著青光的玉簡，"只是各峰靈脈近日多有躁動，還需羽兒再推演星位。"
暗紅結晶在洪羽掌心突然爆開，細碎光塵凝成七枚血色星辰懸于半空。
他抬手指向天璇峰方向︰"三日前地火窟異動，師叔用玄冰魄鎮壓時，可曾注意到陣眼處的墨玉麒麟像？"
陳長老斟茶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住，茶湯在瓷盞邊緣濺出半朵紅梅。
洪羽已俯身拾起塊龜甲碎片，指尖蘸著朱砂霧氣畫出繁復陣紋︰"那麒麟左眼嵌著的，正是當年魔尊坐化時崩碎的道心玉。"
夜風驟急，懸空的七枚血色星辰突然墜向不同方位。
洪羽甩袖卷住其中兩枚，余下五顆正落在陳長老展開的東荒地圖上——恰與先前七個光點中的五處重合。
"好個明修棧道！"陳長老突然擊掌大笑，拂塵銀絲纏住洪羽腕間暗紅結晶，"借魔尊遺物作餌，將窺伺者引入地火殺陣。
只是這五處據點......"
"三處虛，兩處實。"洪羽並指劃過地圖，朱砂痕跡如血蛇游走，"天權峰藥田下的古戰場遺跡，藏經閣密卷記載著百年前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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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鐘鳴打斷話音。
十二道赤色令箭劃破夜空，在護山大陣表面撞出漣漪狀的波紋。
呂瑤御劍掠過靈獸園廢墟，發間星簪拖曳著焦黑的尾焰︰"護山靈獸突然狂化，正在沖擊天樞峰結界！"
洪羽突然將手中血色結晶拍進地圖，整張羊皮紙瞬間燃起幽藍火焰。
陳長老道袍上的蠱蟲磷光大盛，卻在踫觸到藍焰的剎那蜷縮成灰。
七個光點中的某個位置突然爆開，映出半張戴著青銅面具的臉。
"煩請師叔坐鎮問道岩。"洪羽轉身時玄色衣擺掃過燃燒的地圖，灰燼中浮現出扭曲的符咒，"呂瑤帶三十精銳弟子走驚鴻步，半刻鐘後必須抵達天權峰藥田東南角的古槐下。"
呂瑤掐訣的手勢突然變換，星簪在掌心劃出血線。
沾染她精血的令旗甫一拋出，七十二盞青燈便沿著山道次第亮起。
狂化的靈獸嘶吼聲里，隱約傳來陣旗插入陣眼的清脆聲響。
陳長老凝視著洪羽袖中震顫的元嬰道紋，忽然將整盒九轉守神丹塞進他手中︰"這些丹藥用蛟龍髓重新淬煉過。"蒼老手掌按在青年肩頭時，有道紫芒順著丹紋滲入經脈，"你師父若在世......"
洪羽突然反手扣住陳長老腕脈，三枚元嬰道紋在兩人接觸處發出鐘磬合鳴之音。
暗紅結晶不知何時已爬上老者衣袖，在道袍褶皺里凝成細小的卦象︰"師叔可知，魔尊道心玉最忌蛟龍氣息？"
山風卷著焦土氣息盤旋而上，將未盡的話語撕成碎片。
洪羽躍上鎮獸碑殘骸時，看到最後一名灰袍弟子正將染血符紙貼在護山大陣的陣眼石上。
他故意放緩捏碎玉簡的速度，任由對方看清玉簡表面浮動的星圖——那正是玄靈門地下靈脈的真實走向。
當第十道鐘聲在子夜響起，洪羽站在重鑄的周天星斗陣中央，看著呂瑤的星輝與陳長老的丹火在陣紋中交融。
暗紅結晶在他指間化作齏粉，隨風灑向七個光點中尚未亮起的兩處。
"報——！"渾身浴血的傳令弟子撞開陣幕，腰間玉牌閃爍著不祥的黑芒。
他手中半截斷劍上，正粘著片印有鬼面圖騰的甲冑殘片。
洪羽抬手按住震顫的元嬰道紋，時空靈瞳映出百里外某棵枯樹下的場景——沾著露水的草葉正被黑色靴底碾進泥土，玄鐵重劍的寒光刺破晨霧，某個纏繞著猩紅絲線的符咒在劍柄處明明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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