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鑰匙在洪羽掌心震顫著發出龍吟，血色陣圖沿著青石台階次第亮起。
呂瑤望著苔蘚退散後顯露的咒文，昨夜替青年包扎時沾染的龍血，此刻正在台階上蜿蜒成相同的鳳凰餃尾紋。
"這些符 在吞噬生氣。"林婉兒突然扯住趙軒的袖擺，她腰間掛著的藥王谷玉鈴鐺正在滲出黑霧。
潮濕的陰風掠過她耳畔時，分明夾雜著無數細碎的嗚咽聲。
洪羽瞳孔中金線游動的速度驟然加快。
在他靈瞳的視野里，每塊青磚都蜷縮著半透明的嬰孩輪廓，那些暗紅苔蘚分明是糾纏成團的胎發。
當李護法帶來的赤霄宗弟子踩上第三級台階時，青磚縫隙里突然滲出粘稠血水——那個瞬間洪羽看到死嬰們齊刷刷睜開了沒有瞳孔的眼楮。
"退後！"霜月綾卷住赤霄宗弟子後撤的剎那，他靴底接觸過的青磚轟然翻轉。
數百根骨刺破土而出，尖端還掛著腐爛的碎肉。
呂瑤嗅到腥風中混雜的曼陀羅香氣，突然意識到這些不是普通陷阱︰"是活祭煉成的怨煞陣！"
趙軒的離火鑒此刻紅得發燙，他盯著洪羽掌心血光流轉的鑰匙，突然將三枚赤陽釘射向牆面的藤蔓。
本該被釘住的藤條卻在接觸暗器的瞬間散作飛蛾，磷粉在黑暗中劃出詭譎的幽綠色軌跡。
洪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時空靈瞳的副作用讓他的視網膜殘留著三重殘影——那些磷粉飄落的軌跡，分明與昨夜呂瑤替他療傷時，霜月綾在月光下勾勒的星圖重合。
"跟著磷粉走。"洪羽扯下束發的緞帶咬在齒間，靈瞳強行解析著飛蛾振翅的頻率。
當他邁出第七步時，整面牆壁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二十八個青銅獸首同時噴出青紫色火焰。
呂瑤的冰蓮結界在熱浪中簌簌發抖，卻見洪羽反手將染血的青銅鑰匙插入地磚凹槽。
龍吟聲震落簌簌塵土的剎那，所有人都看到驚悚的畫面——洪羽的影子突然扭曲著立了起來，漆黑的手掌按在某個赤霄宗弟子後背。
被觸踫的人甚至來不及慘叫，就化作血水滲入地磚縫隙。
"別踫牆上的夜明珠！"洪羽厲喝時鼻腔已經淌下鮮血，時空靈瞳讓他看穿那些所謂"明珠"其實是妖獸卵。
林婉兒慌忙縮回的手懸在半空，她袖中探出的藥藤已經卷住顆瑩白圓珠，此刻那東西正在她眼前裂開細縫，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復眼。
李護法突然甩出玄鐵鏈纏住洪羽脖頸︰"小子，你怎麼會對千年前的巫蠱陣如此熟悉？"鎖鏈收緊的瞬間，呂瑤的霜月綾已絞住鐵索，冰霜順著鏈身急速蔓延。
而洪羽的瞳孔金芒暴漲，他在靈瞳預見的十二種未來片段里，捕捉到李護法袖中藏著的九幽噬魂蠱。
"因為你們赤霄宗三百年前屠滅的南疆巫族——"洪羽任由鎖鏈在脖頸勒出血痕，沾血的指尖突然點向李護法眉心，"最擅長的就是把活人煉成陣眼！"
地面突然劇烈震顫起來，那些被血水浸透的青磚開始蠕動。
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整條通道的牆壁褪去石皮，露出內部由無數尸骸澆築的骨架。
呂瑤終于明白苔蘚為何呈現暗紅色——那都是被陣法吞噬的修士精血滋養出的邪物。
"坤位七步，震位避讓！"洪羽的嘶吼混著鎖鏈掙斷的脆響，他眼中的金線幾乎要灼穿瞳孔。
當最後一人跌跌撞撞沖過拐角時，後方通道轟然坍塌，無數白骨手臂從地底伸出，攥住了來不及逃走的三個赤霄宗弟子。
林婉兒靠著藥王谷的清心訣最先恢復神智，她發現眾人正站在環形墓室里。
八具青銅棺槨懸在半空，鎖鏈纏繞的棺身上刻著與洪羽鑰匙相同的紋路。
而洪羽正倚在呂瑤肩頭劇烈喘息，他試圖抹去鼻血的動作，反而讓血跡在蒼白的臉上拖出刺目紅痕。
"你早就知道這是巫族血祭墓？"呂瑤將靈力注入青年顫抖的經脈，指尖觸到他後頸時突然僵住——那里有片逆鱗狀的胎記，與她昨夜在洪羽換藥時瞥見的傷痕形狀完美契合。
霜月綾無風自動的綾梢突然指向東南角的棺槨，鎖鏈踫撞聲里混著似有若無的龍吟。
洪羽望著棺槨縫隙滲出的青光，突然按住腰間再度震顫的青銅鑰匙。
在他染血的視野里，那具棺槨表面浮動著唯有靈瞳能見的文字——正是昨夜呂瑤替他包扎時，無意中用血漬在紗布上畫出的古老咒語。
洪長老布滿老繭的手掌落在肩頭時，洪羽聞到了淡淡的朱砂混著硝石的味道——那是洪家祖傳破陣符特有的氣息。
老人指尖殘留的靈力順著經絡淌入丹田，竟與他昨夜強行催動靈瞳時灼傷的經脈產生微妙共鳴。
"三百年前那場禍事..."洪長老的傳音混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父親臨終前用血咒封存的記憶，到底解封了多少？"老人布滿血絲的眼楮里，倒映著少年頸後逆鱗狀的疤痕。
那些被刻意模糊的童年畫面突然在洪羽識海里翻涌，他記起七歲生辰那日，父親將染血的青銅鑰匙按在他掌心時，屋檐上滴落的雨水都是猩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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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瑤的霜月綾忽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少女指尖凝結的冰晶在洪羽手背化作並蒂蓮紋。
這個昨夜療傷時無意間結下的同命契，此刻正將她的靈識化作清涼溪流，撫平青年識海中翻涌的暴戾之氣。
洪羽望著少女被青紫色火焰映亮的側臉，突然明白她為何故意將療傷時辰選在子夜——唯有太陰之力最盛之時，才能掩蓋同命契結成的靈力波動。
"裝模作樣！"趙軒突然揮劍斬向東南角的青銅棺槨，離火鑒迸發的赤芒卻在觸及棺槨的剎那詭異地彎曲。
洪羽瞳孔中的金線猛然收縮，他看見本該沉睡的棺槨內部，無數螢綠色絲線正順著鎖鏈爬向眾人腳踝。
林婉兒藥簍里突然傳出玉瓶炸裂的脆響，她精心調配的解毒散竟自動凝成霜花。
"閉氣！"洪羽的示警還是晚了一步。
最先觸到螢絲的李護法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裸露的皮膚下鼓起數十個蠕動的肉瘤。
更恐怖的是那些肉瘤表面，竟浮現出三日前被白骨手臂拖走的赤霄宗弟子的面容。
整座墓室開始傾斜的瞬間，八具棺槨同時爆發出淒厲的嬰啼。
呂瑤的冰蓮結界應聲碎裂，飛濺的冰渣在半空凝成星圖。
這似曾相識的軌跡讓洪羽渾身劇震——昨夜霜月綾勾畫的星辰方位，與此刻結界破碎的軌跡完美重合。
他終于明白呂瑤悄悄注入同命契的，不僅是靈力，還有某種預知類秘法。
"巽位三步，踏我血印！"洪羽咬破舌尖噴出血霧，精血凝成的鳳凰紋與棺槨咒文相撞的剎那，東南角的青銅棺轟然洞開。
裹著尸臭的陰風里，眾人看到的不是陪葬珍寶，而是條布滿鱗片的巨尾——那分明是條即將化蛟的虺蛇！
趙軒的離火鑒突然調轉方向，三道赤陽釘直取洪羽後心。
這個素來跋扈的世家子此刻眼中泛著與李護法相同的螢綠︰"殺了你，巫族秘寶就是..."他的咆哮戛然而止，林婉兒袖中竄出的藥藤已纏住他脖頸。
少女鬢角的茉莉絹花滲出血色，竟是以本命精血催動了藥王谷禁術。
"它吃了陣眼！"呂瑤的霜月綾卷住洪羽腰身急退。
化蛟的虺蛇口中，半截青銅獸首正在毒液中滋滋作響——正是先前噴吐紫火的二十八獸首之一。
洪羽的靈瞳此刻已滲出鮮血，他看清每片蛇鱗都嵌著張扭曲的人臉，那些被吞噬的守陣亡靈，此刻都成了妖物的靈力源泉。
虺蛇豎瞳突然收縮成線，洪羽在十二重未來殘影中看見自己七種死法。
最清晰的畫面里，呂瑤被毒牙貫穿心口的瞬間，頸側並蒂蓮紋綻開血花。
這個未來刺痛了青年某根隱秘的心弦，他反手將青銅鑰匙刺入自己掌心，任憑龍血澆灌鑰匙表面的鳳凰紋。
龍吟鳳唳交織的聲浪中，時空靈瞳第一次主動吞噬宿主的生命力。
洪羽的視野被拉長成萬花筒般的甬道，他看見虺蛇三寸處有塊逆生的鱗片——那上面浮動的正是父親臨終前用血咒寫下的"羽"字。
霜月綾化作的冰橋在蛇口合攏前堪堪鋪就，洪羽踏著呂瑤用本命寒氣凝成的冰階縱身躍起。
妖物體內爆發的毒霧腐蝕著他的護體真氣，卻在觸及心口時被同命契轉嫁的冰蓮化去大半。
當染血的青銅鑰匙插入逆鱗的剎那，整座墓室響徹的不僅是虺蛇的哀嚎，還有三百年前萬千巫族怨魂的慟哭。
妖物轟然倒地的瞬間，洪羽踉蹌著跌進呂瑤泛著藥香的懷抱。
少女的鮫綃手帕拭過他眼角血痕，這個動作讓兩人同時想起昨夜療傷時的情景。
只是此刻她指尖顫抖的頻率，泄露了某些超出同命契約的情感。
"裝什麼英雄！"勉強恢復神智的趙軒踢開腳邊蛇鱗，卻在瞥見林婉兒蒼白如紙的面容時噎住了後續的嘲諷。
藥王谷少女正將銀針扎入自己天池穴，強行鎮壓著禁術反噬。
洪長老突然掐訣點燃三根安魂香，青煙在殘破的墓室里勾勒出北斗陣圖︰"兩個時辰。"老人聲音沙啞得可怕，"在妖丹毒霧徹底腐蝕地脈前。"他布滿裂痕的煙斗指向虺蛇尸體後方——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青銅巨門，門環上饕餮紋的雙眼正緩緩滲出鮮血。
洪羽撐著呂瑤的肩膀艱難起身，同命契傳來的靈力讓他勉強維持清醒。
當時空靈瞳的余韻掃過青銅門，那些血跡突然流動成熟悉的星圖。
青年染血的唇角微微揚起，他終于明白昨夜呂瑤替他包扎時，為何要借著換藥在紗布上反復勾畫星辰軌跡。
饕餮紋的瞳孔在靈瞳注視下開始旋轉，洪羽听見門後傳來鎖鏈崩斷的聲響。
不是一條，而是整整二十八條——與通道里噴火的青銅獸首數目相同。
當他的手掌按在冰涼的門環上時，頸後逆鱗狀的疤痕突然灼痛起來，仿佛有什麼沉睡的血脈正在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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