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已經褪去了金發綠眼的外貌,面容卻仍然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看起來二十七八歲,黑發黑謀,冷郁淡漠。
這才是屬于另一個世界普通人靈魂的巫長離的本來外貌。
體內世界原本鮮活靈動的生靈早已在體內混亂的力量下消失,但現在在這棵樹下的有限範圍之內,其它權柄互相碾壓之下的混亂力量並不能干擾這邊安靜的領域。
花草生靈,陽光雨露,一一具現,一只三花小貓好奇的站在他們的腳邊。
黑發巫長離將貓抱了起來,輕輕的撫摸,貓咪呼嚕呼嚕的叫了起來,像是完全沒有看到有限領域之外的滅世場景。
或許也不算悠閑,這參天大樹之下的範圍,對于貓而言或許就是完整的世界,有生之年都不能探索完全的完整世界。
它有著天空,大地,海洋,有著太陽,月亮,星辰,有魚,有鳥,有老鼠,有昆蟲,有著自己的生命循環。
它們擁有著奇異的力量,不畏懼隱隱吸收進來的污染,它們甚至因為這股力量快速成長,它們才是最適宜這片土地的最初生靈。
巫長離看著分魂平淡的表情︰“你來這里干什麼?”
分魂停下了自己擼貓的手法,神色平靜︰“來填補你的空缺。”
他抬頭凝視著本體︰“你忘了嗎?我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最初的那一部分靈魂。”
“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吸收 們成長起來,我想回收我才是最佳的選擇,不是嗎?”
巫長離沉默的與這雙透徹的黑色眼楮對視,都說人很難看清自己,也很難共情一段時間之前的自己。
但他在這一眼的對視中,看清楚了分魂的想法。
他並不是不珍惜死亡之後的再次復活,而是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但與此同時,他是對自己的生命有些留戀,而不是對這個世界有所留戀。
和第一條命運線中蜜罐中長大的的宋景不同,和擁有著完整的神明記憶的德羅維爾?埃利厄斯不同。
巫長離並沒有擁有這兩個世界的記憶,他只是一個冷漠的世界旁觀者,對于人類和世界其實並沒有多少好感。
他那點有限的愛讓他願意獻出自己也不太重視的生命,但不足以讓他為這個世界彈精竭慮。
于是他來了,填補本體的空缺,讓出那具經常被壓榨著工作的身體。
他坐在這棵參天大樹的樹下,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看著在叢林草木中窺視著他們的生靈。
分魂懶洋洋的張開雙臂躺在地上,看著遙遠天空上那七顆星辰,聲音慵懶的說︰“我喜歡這個意識世界。”
“既然它們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想必你現在也能在壓力下抽出一些神念,剛好外面有具身體等待著你的兢兢業業。”
他輕笑起來︰“現在該輪到我來享福,你去工作了,本體。”
巫長離沉默,分魂的融合代表著獨立記憶與本體的融合,代表著靈魂的侵染與扭曲。
他將成為他的一部分,而不是那個在第136號世界線中,在困境里仍然頑強生長的巫長離。
但他看著分魂的那雙柔軟黑色眼楮,半晌,他輕輕地笑了,“好吧,我答應你,好好休息吧,巫長離。”
他第一次認識到了這條時間線的自己原來也是一個心軟的人,只是想心軟埋藏起來的冷淡的外表之下。
讓他自己都誤以為自己是何等的冷酷,其實那只是他為自己築起的高牆罷了。
牆沒有了,宋景,巫長離,德羅維爾,三者其實沒有任何差別。
躺在地上的黑發青年懶洋洋的伸出了手︰“來吧,親愛的本體,外面可有一個人看起來要發瘋了呢。”
“小狗可是很忠誠的生靈,你不能這樣將他馴服又將他拋棄吧。”
“我就是對小動物太有愛心了,不忍心他被主人拋棄。”
巫長離沒理會他的調侃,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有著不少繭子和傷口的手掌。
分魂輕輕一拉,兩人一起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感受著微風在他們身上輕輕拂過,帶著草葉的香味。
金發了綠眼的青年仰望著混亂的天空,輕輕的說︰“再見,巫長離。”
黑發青年只是淡淡一笑,下一刻化作銀白色的光點,涌入了巫長離的身體,巫長離的確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連整個體內世界都似乎更加穩定,能承受更多外神的神力與污染。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銀色的光芒完全消失,黑發青年也不再存在。
巫長離從地上屈膝坐起,抱著從分魂懷里掉下來的那只貓,輕輕的揉了幾把,才把它放回里面。
“去吧。”
貓咪落地,歡快的跑了幾步,才好奇的轉過頭,卻看見人化作漫天的綠色光點。大部分光點融入了這片土地,增加了屬于靈性的力量。
小部分光點順著靈魂的通道,流向了另一具身體。
巫長離猛的睜開眼,天上的月亮灑著淡淡的血光,甚至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還來不及做些什麼,靈魂改造軀體的劇烈疼痛就使他弓起了身。
潔白的觸手透體而出,裹成一個圓形的巢穴,而這具分身將會被從頭到尾改造一遍。
最先被改造的是連接著觸手的脊柱,強大的造血能力使巫長離排出身體中的廢血,源源不斷帶著淡淡冷香味的血液從縫隙中流淌,蔓延至整個儀式。
也蔓延到了西維爾的腳邊。
他無比安靜的守在這團團圍繞的羽毛觸手旁,但顫抖的睫毛顯示出她並不安靜的內心。
他甚至不敢伸出手在這熟悉的白羽上輕輕摸上一下。
羽毛圍繞的巢穴裂開了縫隙,一只沾染著粉色血液的修長手指從縫隙中伸出,然後又是另一只。
兩只手輕輕一扯,露出其中屈膝坐在巢穴之中的金發美人。
鮮血染了他滿身,就連鉑金色的發絲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排除掉蔓延在整個儀式周圍的血腥味,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奇異的溫柔。
觸手被巫長離收回身體,看著直直的站在不遠處的西維爾,向他伸出了手︰“發什麼呆?拉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