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和死,無論是哪一個可能他都不想接受,他不能接受沒有他的世界中,巫長離獨自一個人就在年紀輕輕的時候接受自己的疾病和死亡。
對一個孤獨的孩子來說,多麼寂寞,多麼殘忍啊。
西維爾沉默的看向窗外,希望這只是自己無端的猜測,但一次,兩次,三次,巫長離再也沒有來過這里。
他試著開始推翻自己的猜測,或許巫長離只是膩了他,或許他只是想要回歸到這個世界的正常生活,或許他只是組建了家庭……
現在記憶世界還沒有消散,就說明他活的好好的。
或許……,但在這個世界中他們相處時間幾乎有11年,哪怕大多的時間都在分離,但西維爾比之前更加了解巫長離。
所有心中的僥幸完全被自己推翻,他沉默的繼續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等待。
……
醫院,重癥監護病房。
巫長離面色慘白凹陷,玻璃上映出的人影連他自己都快要認不出來了,他艱難的勾起了一個笑。
這個世界,對他太不公平了。
身體越來越痛,也越越來越虛弱,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高齡的貓被他交給了自己現在唯一一個還在聯系的室友,給的撫養費足夠他壽終正寢還多余很多。
即將死亡,室友進入了病房,輕輕握著他病骨支離的手 ,眼中帶著淚意︰“需要我去找他嗎?”
盡管巫長離的愛人一次都沒有來,但他知道他希望見到他。
巫長離聲音很虛弱,眼楮似乎仍然帶著未生病之前的光亮,聲音卻低的幾乎听不見,“我不想……,不想他知道。”
對于一個能活很久很久的人來說,他其實總是會死的,十幾年和幾十年有什麼差別呢?
或許更容易將他遺忘吧。
積蓄了一點力氣後又氣若游絲的說︰“照顧好我的貓。”
“好,好,我一定會的。”室友連忙應道。
巫長離胸膛微微起伏了一下,閉上了眼楮,像是在休息。
西維爾押給他的那一條命,他放手了。
忘記他,回到自己正常的世界吧。
這十幾年,他其實很快樂,西維爾像是成為了他的父親,母親,摯友,引導者……,他填補了他一切的缺失。
室友微微松下心來看著他平靜安然的面色,卻在下一刻听見了病房之內尖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轉眼一看,心電圖已然變成了直線。
手中握著的手也失去了僅有的那一點溫度。
他的臉驟然一變,卻在此刻身體僵住,從身體中間開始碎裂。
他機械的張開嘴,“貓貓貓——”,“家——人人人人——”,“ 噠!”承載著願望的人“砰”的破碎,周圍的世界也一同開始碎裂,逐漸化作虛無。
這個記憶世界以巫長離為中心開始坍塌,逐漸向外蔓延,西維爾緊緊握住窗口的牆,不敢置信地看著逐漸塌裂的記憶世界。
如果這就是這份記憶的終末,那麼巫長離……
他開始窒息,不受控制的抓緊自己胸口的衣服。
片刻後又強迫自己回歸平靜,不用擔心,不用擔心……,這一切都是虛假的記憶!現在的巫長離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他的記憶世界也驟然碎裂,他現在立刻就要出去!
巫長離站在金色河流的邊緣,好笑的捂著自己的腦袋。
這可真是兩個人的恨海情天,真兩個人,畢竟其他人都是由記憶世界演化的具有一定邏輯的記憶人偶。
他看向走到自己身邊的另一半自己,哦,應該還有半個人作為旁觀者。
第一個世界及第二個世界的十歲之前的記憶,屬于他自己這一半靈魂,在第二個世界的十歲以後,他們的靈魂融合,他清醒過來,那才是真正的他。
記憶塑造人性,混亂得以明晰,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了過來。
就像命運女神所說,他們早已融合變成了一個全新的自己。
對面的人影對他彎起眉眼,臉上的神色是那樣的熟悉,那就是他自己的表情︰“你想好了嗎?另一半的我。”
巫長離笑了,兩人看著如同鏡面一樣,他們所不同的只有部分記憶和視角,其余實際上沒有任何差別,他缺失的就是一部分,需要補足的就是這一部分。
兩人看著對方,同時伸出了手,他們從接觸的地方開始化作虛無和光點,金綠色的光點開始融合,他們的一切開始融合成一個完整的整體。
他再次在虛幻的命運河流邊出現,近乎饜足的嘆息著,他收獲的並不只是記憶。
作為神的他完全的掌握著自己的權柄,所以,從現在開始,掌握權柄上的一切關卡都從他未來的道路上消散。
他只需要沿著這條已知的道路向前走,並不會遇到任何阻礙,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
這無疑是這一次除了明晰自我之外,最大的收獲。
巫長離轉身,背後虛幻的河流陣陣崩碎,他的意識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床上的光影微微移動,睡著的兩人眼睫顫動,然後幾乎同一時間睜開了眼楮。
巫長離躺在床上,正要側臉躲過刺目的光,此刻一具高大身影突然籠罩在他的身前,兩只手急切的捧住他的臉。
他頗為好笑的看著神色頗為失措的西維爾,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發現他的手正在止不住的顫抖。
可憐,
“怎麼被一份過去的記憶弄成了這樣?”
西維爾並沒有如他所想的放松下來,另一只手還在細細撫摸著他的面頰。
“我知道,”他們交握的那一只手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嘴邊親吻,巫長離可以感受到他嘴唇的冰涼與顫抖,看來是真的被他的死亡嚇到了。
西維爾此刻如同一塊沉默頑固的岩石︰“我只是沒有辦法接受。”
沒辦法接受你曾經經歷過的苦難。
巫長離听明白了他的潛台詞,心一軟,“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還有,你或許應該穿好衣服了。”巫長離一指房間上方吊燈,上面正掛著一條如同紫水晶般的小蛇,正在貪婪的汲取著房間中充沛的情緒力量,看樣子吃的格外的香,都沒有心情看一眼已經清醒過來的食物提供者。
看起來和水晶吊燈融合的極好,也不知道到底在這里掛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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