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欣欣和陳曉滿站在轉角，默默無言，听到衛博學的話，陳曉滿忍不住從牆後面走了出去，她自信從容道︰“衛教練，這件事不管怎麼樣我們不會同意您的處理方式，球員的手就是生命，欣欣也是從五歲打球到今天，從12歲選擇走職業這條路，她也同樣沒有別的選擇，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今天教練組敢這麼不公平處理這事，以後怕是難以服眾。”
在全欣欣看來，這個只大她兩歲的姐姐，從小就是一個正義的人，像一盞燈在前方引導著她。不論是做人還是打球，姐姐總是坦蕩敞亮，從來都是一個沒有任何私心的人，隊伍里不管誰有需要，她都是竭盡全力去幫忙。
全欣欣年紀偏小，一听教練打算就這麼放過壞人，眼眶都紅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委屈地問︰“是不是因為我不是我們省的冠軍，所以就活該要被砸手？教練，您知道那個球台多重嗎？您知道砸到了，我會怎麼樣嗎？我會一輩子打不了球？可能也會一輩子摸不了球拍了！你願意一輩子摸不了球拍嗎？”說到後面，她連尊稱都沒有了，這樣的人她並不想尊敬了。
衛博學沉默地低下頭，他做不了主，徐甜心里清楚，這件事她和衛博學都做不了主，衛博學做一個卑微的傳話筒，她只能對著衛博學宣泄情緒，但是渺小的人團結起來就會有大大的力量。
徐甜的視線越過全欣欣和陳曉滿，看向她倆身後的眾人。姜詩一站在最前面，她的上衣和運動褲全部濕透了，小小的矮矮的，卻倔強地站在最前面，她是被集合之後從隔壁幾個台子上的隊員那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本想拔腿就跑的她被肖元一把拽住，肖元告訴她︰“你一個人去沒用，我們一起去！”
“大家想和這樣的人以後成為隊友嗎？想艱苦訓練之後，還要提防身邊的隊友和戰友嗎？”肖元為人仗義，不想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同時心里也清楚，全欣欣對上龐一雯勝算不大，那麼對上所有的不是冠軍的人呢？
肖元剛到樓梯間的時候就听見教練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里冷笑一聲，全欣欣和龐一雯比起來，全欣欣的人品明顯優于龐一雯，過去多年，不論比賽多麼激烈，輸贏多麼慘烈，全欣欣從來沒有在場上、場下甩臉子，哪一次不是和和氣氣道一聲“心服口服”，這個對手，肖元是尊敬的，也不想失去她。
陳曉滿拉開全欣欣走向眾人，再轉身用平靜的語氣道︰“教練，您還是再一起商量一下，這種人留在我們隊伍里，是真的好嗎？如果她留下，大家以後如何保障自己的訓練安全？”
“2019年7月，s省省隊集訓，一個叫孔渺的13歲小姑娘從集訓隊長達5米的樓梯上滾了下去，傷了腳踝和腿，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回訓練場。傳聞中，她在樓梯上和另一名s省厲害的角色吵架，吵著吵著往後退就掉下去了。可是孔渺是從下面的市里作為黑馬選出去，到省隊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對省體育館不太熟悉，怎麼會知道那麼隱秘的地方訓練館後樓梯，還專門去和人吵架呢？”一道怨恨的聲音在人群里響起來，只見一個打扮樸素的姑娘在人群中用惡狠狠的眼神盯著看教練，徐甜心里不悅，卻隱隱猜到了什麼。
她叫劉溶溶，和龐一雯幾人一同來自s省省隊，平時沉默寡言，從不出風頭，和龐一雯幾人也從沒有說過話，要不是她突然說這往事，恐怕教練組也想不起來這人也是拿著教練推薦名額進集訓隊的s省第三名，和全欣欣很像的經歷，同樣不出彩，沒有名氣，像隱藏在人群中的小透明！
“另一個和她吵架的隊員不會是••••••”肖元接上話茬朝辦公室內的人看過去，意思不言而喻。一次是意外，兩次也絕不是巧合！徐甜臉色一變，衛博學看向說話的人，那個剪著學生頭的姑娘直直看著辦公室，滿臉的不屑和厭惡。
那個夏天，她們是多麼驕傲和自豪，從小做的夢，一點點在眼前就要實現了，她們也終于如願進入了省隊。可是，因為某些人的存在，這個夢持續的太短，短到讓人無法相信，它結束的那麼突然。短短兩天的時間，救護車帶走了孔渺，也帶走了孔渺所有的夢想和余下的人生。一切都是像做夢一般，最初劉溶溶還想著孔渺能重新回到省隊訓練，可是一個接一個壞消息傳來，看著朋友的夢一點點碎掉的滋味，不亞于自己的夢被踐踏。
“小腿脛骨骨折！”
“腳踝粉碎性骨折！”
“可能會一邊腳長一邊腳短。”
“長時間臥床導致傷退肌肉萎縮！”
“需要從頭學習走路！”
“像個正常人走路都難，更別提打球了！”
“退出吧！以後好好學習，靠文化分去升學。”
“我還有好多康復訓練要做呢！媽媽說，我還小，好好養著以後好好生活，不再想打球的事了！”
“以後不見了吧，見面我們都會傷心。”
那些日子，每一個不需要訓練的日子，劉溶溶都會帶著筆記本去看孔渺，抓緊時間給她傳授教練講的技戰術，生怕孔渺拿掉鋼釘重回訓練場的時候會跟不上，可是每一次去都是听到壞消息，直到深秋的最後一個非訓練日。她清楚記得那一天龐一雯的媽媽和教練從病房出來，孔渺的父母一臉不忿，又一臉愧疚跟在他們身後，前面兩人表情淡漠又討好，眼神里卻止不住的流漏出厭惡。哪怕只是14歲的小姑娘，也能清楚感受到︰我看不起你！
劉溶溶沒忍住沖到教練面前問︰“是她推的對嗎？為什麼不報警？你們為什麼還要來？”教練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回頭看了孔渺媽媽一眼，孔渺媽媽伸手拉住了劉溶溶，把她一把推進病房就順手帶上了門。
她轉身時，孔渺縹緲無力的聲音鋪面而來︰“以後不見了，見面我們都會傷心。”小小的她們不懂，不懂為什麼都想為了對方好，卻每次見面都難過，都痛哭，是那些夢吧！也是因為身體的過分疼痛吧！人生好多經驗都是靠一點點經歷去積累的，現在一時之間，風雲變色，沒有緩沖，她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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