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玲玲囁嚅著，聲音里帶著幾分猶豫和期待。
“沒有可是。”
陸琦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
“玲玲，人這一輩子，總得為自己活一次。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趙玲玲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茫然。
陸琦的話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驚起層層漣漪，讓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沒過一會兒，孟榮和薛素芹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你們還沒吃完呢？”
孟榮手里提著一籃新摘的青菜，眼角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玲玲，我跟你媽剛才在隔壁張嬸家的菜園子里掐了點空心菜，想著炒一盤給睿睿開胃，很新鮮呢。”
薛素芹緊隨其後，身上的褲子上還沾著些許泥土。
她目光落在陸琦和趙玲玲身上，嘴角笑意更深。
陸琦將小睿睿交給了趙玲玲，隨後起身。
“媽，丈母娘，你們回來得正好，我正跟玲玲說件要緊事呢。”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
“你們快洗漱一下，坐下來我們邊吃邊聊。”
孟榮剛在板凳上坐穩，便注意到女兒通紅的眼眶和桌上歪斜的勺子，心頭不由得一緊。
“玲玲，咋回事？咋看著像哭過似的？是不是小琦這臭小子惹你生氣了？”
她作勢要拍打陸琦的手背，卻被薛素芹輕輕攔下。
“瞧你這急脾氣，先听听孩子們說啥。”
薛素芹目光溫和地看向陸琦。
“姑爺，我知道，你可不會欺負玲玲，你剛才說的‘要緊事’，是啥？”
陸琦清了清嗓子，目光依次掃過面前三張熟悉的面孔，最終落在薛素芹的身上。
“是這樣，高考已經恢復了好幾年了，現在咱家有條件了，我想讓玲玲學習初中和高中的知識，等到來年參加高考，去考大學。”
話音未落，薛素芹手中的搪瓷杯“當”的一聲砸在桌面上。
她瞪大了眼楮，瞳孔里滿是難以置信。
“啥？考大學？玲玲都多大了？再說她就小學那點底子，能行麼？”
“親家母，你這話說得不對。”
孟榮在一旁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趙玲玲，一臉的寵溺。
“玲玲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從小就靈透，當年要不是家里窮沒機會讀書，哪能只念到小學？前幾日她給睿睿縫的虎頭鞋，那針腳比鎮子上繡娘做得還精細，怎麼就不能考大學了？”
趙玲玲的臉漲得通紅，指尖緊緊攥著圍裙角，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媽，你們別听小琦瞎說……我哪懂什麼考大學啊，每天要喂雞、做飯、帶孩子，哪有那閑工夫捧書本？”
“誰說沒時間？”
陸琦伸手握住趙玲玲冰涼的指尖，輕輕將她攥緊的拳頭展開。
“白天我去廠里忙，你在家操持家務固然辛苦，但晚上我可以幫你補習功課。周末的時候，讓媽幫忙帶睿睿，你只管安心看書。”
他轉頭看向薛素芹和孟榮，語氣里帶著幾分懇請。
“媽，你們要是願意幫襯著帶帶孩子，玲玲就能騰出更多時間學習了。”
薛素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被孟榮搶先一步。
“這有啥不願意的？睿睿跟我和他外婆親著呢，而且我們也喜歡小孩，你們願意讓我們帶，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薛素芹伸手拍了拍陸琦的肩膀，眼神里滿是贊許。
“姑爺這主意好，如今國家恢復高考好些年了，咱們莊稼人也該有個大學生撐腰，我家玲玲要是能考上，可是咱老趙家祖墳上冒青煙的大事！”
趙玲玲看著母親和婆婆臉上的期許，又轉頭望向陸琦眼中的堅定，心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融化。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鎮上看到的女學生，她們穿著干淨的白襯衫，背著帆布書包，走在路上輕聲討論著書本里的知識，眼里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光。那時她躲在供銷社的櫃台後，偷偷羨慕了許久。
“可是……”
她咬了咬嘴唇，還是有些猶豫。
“我連初中的課程都沒學，高中的東西能看懂麼？”
“能看懂。”
陸琦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課程表，攤開放在飯桌上。
“我已經去鎮上的中學借了初中和高中的課本，從明天開始，咱們先補數學和語文。你記性好，只要把公式和課文背熟，再做些練習題，肯定能跟上進度。”
“玲玲，不僅你要考大學，我也要考大學，到時候我們考上同一所大學，還可以在學校談戀愛呢。”
這句話逗得孟榮和薛素芹都笑了起來。
趙玲玲也忍不住彎起嘴角，羞紅了臉，伸手輕輕戳了戳陸琦的胳膊。
“胡說什麼呢，媽還在呢。”
屋子里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薛素芹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語氣軟了幾分。
“玲玲啊，媽不是攔著你讀書，只是擔心你太累。你想想，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做早飯，送睿睿去托兒所後還要洗衣裳、喂豬，晚上還要學習到半夜，身子骨能扛得住麼？”
“媽，您放心，我會注意休息的。”
趙玲玲伸手握住母親的手掌。
“再說了，小琦說要幫我補習，兩個人一起學，總比我一個人瞎琢磨強。”
陸琦趁熱打鐵，從上衣內袋里掏出一個紅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
“媽，你們就放心吧，家務活我會幫玲玲做的，絕對不會讓她累著。”
“這是我今天去縣城書店買的和高考有關的學習資料，你看，還有字帖和筆記本。”
他將一本燙金封面的筆記本推到趙玲玲面前。
“這個本子你留著記錯題，每天我都會抽空檢查。”
趙玲玲翻開筆記本，扉頁上赫然寫著“致玲玲。
知識改變命運，奮斗成就未來！”
字跡力透紙背，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她看著筆記本怔怔出神，突然想起多年前陸琦第一次給她寫情書時，也是用這樣工整的字跡。
就在這時，陸琦突然又開口了。
“其實，我讓玲玲考大學，還有個更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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