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趕到現場,只見幾只野狗正圍在路邊的草叢里啃食著什麼東西。
    蔣弼輔不等他堂哥開口,就當先上前驅趕開野狗,然後吩咐其他士兵分散開擴大搜尋。
    不一會兒,八具尸體就整整齊齊地被搬到了一處,連同火銃、梭鏢和大砍刀等武器也都被找了出來。
    死的都是清鄉隊,不是普通老百姓!蔣良棟從找到的武器上很容易就能得出這個簡單結論。
    另外,八具尸體里有七具都是槍傷致死,唯一一具非槍傷的尸體上則是十分易于辨認的四稜刺刀傷口。
    一切的跡象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三個赤色分子。
    唯一讓蔣良棟疑惑的就是——這三條漏網之魚應該盡力隱藏行蹤才對,為什麼會對清鄉隊下手?
    “沿著這條路是去哪里的?”蔣良棟厲聲喝問。
    “沿著這條路再走上三十里是一個叫杜莊的小村子”,被強行裹挾來的走商干的就是走鄉竄縣的活兒,對周遭的鄉土民情可謂摸得一清二楚。
    “帶路!追!”
    蔣弼輔上前一把扯下走商肩上的貨擔掀翻丟在道邊,朝著對方屁股上踹了一腳︰“沒听見長官的話嗎?快!”
    走商看著散落一地的貨物,心都在滴血,但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還是只能一言不發地老實帶路。
    蔣良棟率隊趕到杜莊時天已近黑,只見社戲台子前高高立著幾根木桿子,一個中年鄉民正摸黑在解下上面倒吊著的尸體,然後一具一具地搬上木板推車準備運走下葬。
    幾個月前,原紅七軍團曾經從福建北上向江西轉移時經過浙江,整個浙江一時風起雲涌,浙西鄉下很多地方都鬧起了農會。
    在紅軍離開後,農會很快就被殺了個回馬槍的清鄉隊鎮壓了下去,帶頭的人要麼逃走,要麼就像這樣被砍頭或吊死。
    “喂,你們村長家在哪邊?”
    “在…就在那邊”,鄉民停下手頭的活兒給指了指方向,卻不敢靠近這伙殺氣騰騰的士兵。
    蔣良棟騎在馬上望去,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夜幕中果然隱約可見一座大宅院。
    一隊人來到宅院前,蔣弼輔上前就“   ”地用力敲門,也不知屋里人是已經睡下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等了好半天,直到蔣弼輔就要不耐煩準備踹門時,大門才“吱 ”一聲打開。
    開門的是個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戴著副圓框眼鏡,只不過奇怪的是他眼鏡有一邊的鏡片龜裂了,臉上還帶著明顯的傷痕。
    年輕人見蔣弼輔盯著自己的臉看,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動說道︰“長官見笑了,是前些日子被農會的人打的”。
    蔣良棟昂首而入︰“你就是這里的村長?”
    “啊?不是的,村長是家父”。
    走進里屋,只見一個老者顫顫巍巍地從後堂走出來,大概是因為夜里家中突然闖進來這麼多士兵給嚇壞了,用發抖地聲音問道︰“長…長官,秉夜至此有何貴干?”
    “你們村里最近一兩日可有來過什麼生面孔?”
    “沒,沒有呀”。
    蔣良棟毫不客氣地自行居中坐下︰“我問你,你們杜莊今日可曾派過清鄉隊去縣里?”
    老村長尚未答話,他兒子此時卻接過話頭回答道︰“沒有,倒是白日里在路上見到涌泉村的清鄉隊朝縣城方向經過”。
    總算摸到點方向了!蔣良棟心中一喜,急著追問︰“涌泉村離這里有多遠?”
    年輕人眼珠轉了兩下,思考片刻後才回答︰“不遠,沿著大路往南一直走,大約不到二十里路”。
    只有十來里!
    保安隊已經急行軍整整兩天了,沿途不斷有士兵掉隊,百余人的隊伍如今咬牙堅持跟到這里的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蔣良棟本想今夜就在杜莊休整一夜,但听村長兒子說只有十來里的路,為了早日抓到從自己面前逃脫的紅軍大官,于是狠狠心下令道︰“馬上啟程,到了涌泉村再休息”。
    士兵們一听頓時就不干了,齊聲叫起累來,任憑蔣良棟怎麼板起臉來訓斥也不肯起身。
    蔣良棟大怒,拿起馬鞭就抽,但抽起了這個,那個卻又復坐倒了。
    村長兒子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長官們如此辛勞也都是為了維護鄉里,我願意按每人三塊銀元的標準拿出開拔費來犒賞”。
    保安隊士兵們一听每人能拿到三塊銀元,頓時就安靜下來不再鬧騰了,累點就累點吧,想在這人不如牛馬的世道里活下去,不怕累,就怕累死了還沒錢拿。
    村長兒子是個爽快人,當即就從里屋拿出一個裝滿銀元的箱子發下了開拔費,倒是他那當村長的爹臉皮不時抽搐,一副被割了肉的表情,幾次都差點忍不住站起身來阻止,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得了開拔費後,在銀元的刺激下,保安隊士兵們強撐著疲憊再次摸黑上路。
    路上,蔣弼輔听著上衣口袋里銀元互相踫撞發出的脆響聲,他心頭高興,不禁樂呵道︰“這杜莊的人出手倒是大方,以後要是再鬧農會的話,我們可得爭著到這兒來清繳,事後少不了賺上一筆”。
    “狗曰的王麻子”,另一名士兵也打趣道,“去年底鬧農會的時候,就是他們四中隊來的開化縣,前幾日我叫他請客,他還推說開化縣沒什麼油水可撈”。
    蔣良棟自然不在乎能不能得幾塊銀元,他憂心走脫了紅軍的大官,只是騎在馬上靜靜地听著士兵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並沒有參言。
    士兵們行軍時閑扯幾句也好,能讓他們暫時減輕一點疲憊的感覺,反正現在又不是在赤化地區行軍,不可能半路遇到……
    等等!不對勁!
    蔣良棟腦中的弦忽然一緊,察覺到自己似乎疏漏了什麼,但一時間卻又想不明白。
    “吁!”他用力勒住馬頭,問剛才和蔣弼輔打趣的那個士兵道︰“你剛說什麼?”
    那士兵被嚇了一跳,愣了片刻才回答︰“我說之前叫四中隊的王麻子請喝酒”。
    “不,不是這個”。
    “我說去年底鬧農會的時候,是王麻子他們四中隊來開化縣清繳的”。
    是去年底鬧的農會!
    喜歡從長征開始︰十軍團的絕境血路請大家收藏︰()從長征開始︰十軍團的絕境血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