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亡的威脅下往往能爆發出比平常高許多的潛力，匪妄也在死亡的陰影之下瘋狂朝著高處跑去。
可是，人的潛力也是有極限的，當到了某個限度，身體里的這根弦就會崩斷，他將一蹶不振。
匪妄拖著疲累的雙腳，幾乎已經失去知覺了，在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中，他踩空了。
他的身體如滾球般咕嚕咕嚕地掉入墨藍色霧氣深處，鮮血在台階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線。這並不是手腕上的鮮血，而是牙齒嘴巴和台階相互磕絆之下出現的傷口，如果沿著血線往下，很容易就能看到這血線上還有一兩顆磕落的牙齒。
匪妄，他或許已經坐到了他的極限，他或許已經做到了一階學者所能做到的極限。但這一切在死亡面前是那麼的無力，他做得再多也不能讓自己從死亡的天平上傾斜。
現在，他邁的階梯越多，死得就越慘，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匪妄死了，死在了攀爬之下，死在了……夢里。
匪妄豁然醒轉，眼前的畫面依然是剛才的台階，他的右腳也依然保持在踩空的狀態，但身體卻一反常態地懸空，定住不動了。如影相隨的墨藍色氣息在將要接近他之時停下了，仿佛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壁。
匪妄怔怔然地抬頭，一位白發老者站在台階盡頭，雙手搭在巨劍之上，劍尖抵住地面。
“劉院長！？”匪妄喊出這三個字的一瞬間，渾身頓時就是一松，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緩解。
他終于見到劉院長，他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
劉院長臉上滿是欣賞之色，他似乎看完了匪妄爬樓梯的過程，看到了匪妄了果斷與狠辣。
“我有兩個問題想問你。”劉院長居高臨下，朝著匪妄就劈出一劍。
這忽如其來的一劍讓匪妄眼楮瞪大，但他眼里卻沒有任何的恐懼。
劍氣直直劈砍向他，卻在距離他幾厘米的時候忽然轉向，劈向了身後的霧氣。
頓時，墨藍色的霧氣如春雪遇陽，劍氣所到之處霧氣潰散消失，露出一條肉眼可見的長路——那是匪妄走上來的路。
“第一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匪妄喘了幾口粗氣，按照大腦里早早打好的草稿說道︰“我並不知道你在這里，是墨淵告訴我的。”
“他……”匪妄有些不擅長表達， 于是就把腦子里想到的一股腦說出來了，“墨淵說，他對他覺醒儀式傷到你這件事感到抱歉，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另外，他還說，你們受傷的這件事不應該能被這麼多人知道，所以他猜測你們受的傷並不嚴重，你們可能是在釣魚。之所以猜你會在辦公室，那是因為劉院長相比于其它的院長更勤奮，大二的院長在覺醒儀式上還會拖一個小時，而你會提前幾十分鐘，墨淵說你是一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對工作很上心，所以你最可能出現在辦公室。”
劉院長嘴角扯了扯，面色有些古怪。
“而且，如果劉院長真的是要釣魚的話，那肯定要擺在所有人都知道的位置，所以辦公室就是最好的選擇。嗯……大概就這麼多，幾乎都是墨淵親口說的。額，還有就是……墨淵說當時覺醒儀式的第三個人是誰，還有天宮深網的三個問號是什麼，嗯還有……”
“停。”劉院長有些繃不住了，他不就問一個問題嗎？怎麼反過來還被問了這麼多？
不是，他現在是和匪妄在說話，怎麼感覺墨淵也在現場？
墨淵怎麼那麼多問題？
看來分班的事宜得提上日程了。
“墨淵現在在哪？”
匪妄微怔︰“這是第二個問題嗎？”
劉院長嘴角扯了扯，他竟然體驗了一次在對話上被噎住的感覺。放在平時，只有他噎住別人，只有他是話題終結者，現在到了匪妄這里，他竟然有了類似的感受。
“這不是第二個問題，我只是單純問問墨淵在哪？”
“哦，我不知道。”匪妄干脆回應，“最後一次見面應該是下午的時候，現在這種情況，他可能已經死了。”
“你！”劉院長有苦難言，“算了，回到我剛才的第二個問題。你，想拜師嗎？”
“拜師？”匪妄略有明悟，但很果斷回應，“不想。”
“什麼？！”劉院長以為自己听錯了，這是一個正常人說的話嗎？
他可是大一的院長，這小子瘋了吧？
這麼好一個機會放在他面前，他這麼干脆就拒絕了？
多少人跪著想讓他當老師，他都沒看上眼，他匪妄就這麼拒絕了？
“暫時我還沒有拜師的打算。”匪妄解釋道，“我想在期中考試上憑借自己的努力超過墨淵，他給我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
“所以，只要你贏了，你就願意拜師了？”劉院長確認般詢問。
“不。”匪妄一口否決，“無論是贏還是輸，我都不想拜師，我只是把我剛才腦子里閃過的念頭說了出來。”
劉院長︰“……”
————
墨淵意識深處。
墨藍色的霧氣已經蔓延到整個世界，墨淵體內傳出那把鎖頭的聲音︰“哈哈哈，這就是貪婪的氣息，你們不可能是我對手，乖乖成為我的養分，成為我登神路上的踏腳石吧！”
沒有動靜，仿佛整個世界陷入了死寂。
許久，一道獰笑的聲音從墨淵身後響起，那是真正的貪婪之神。
“真是愚蠢至極，我們能放任你在我們面前大放厥詞？”
墨淵體內的聲音止住了，仿佛遇到什麼重要的事情直接下機了。
與此同時，周圍的墨藍色濃霧搖搖欲墜，仿佛有潰散的傾向。
“你們……一直在騙我……”那道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只是這次開口卻是無比的憤怒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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