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的目光再次落在陳夜身上。
殺了他,永絕後患,這是最簡單的做法。但如果他真是無辜的,昆侖鎮魔司濫殺凡人,會影響道心。而且,萬一耽誤了追擊魔心主體的最佳時機,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
信息太少了。
他無法做出100正確的判斷。
“你,過來。”凌昭的聲音依舊冰冷。他決定先把這個不確定因素控制在手里。
……
成了!
他賭對了!對方果然猶豫了!
陳夜心中狂喜,但臉上依舊是那副驚魂未定的表情。他連滾帶爬地朝著那道劍光裂口下方跑了幾步,遠離了那個封印魔心的深坑,也讓自己處在一個更有利的位置。
“仙長,我……我不敢動……”他一邊發抖,一邊用眼角余光飛速掃視著周圍的地形。
岩壁,碎石,還有那個被劈開的巨大豁口。
機會只有一次。
他故意表現出腿腳發軟,踉踉蹌蹌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摔倒。
就在兩名奉命下來抓他的“天璇”隊員落地的瞬間。
陳夜動了!
他不是後退,也不是反抗,而是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側面一塊巨大的懸空岩石猛地撞了過去!
那塊岩石本就在剛才的劍光下搖搖欲墜,被他這麼一撞,立刻發出“ 嚓”的斷裂聲,朝著下方那個深不見底的坑洞墜落下去!
“轟隆——”
巨石砸入深坑,發出的巨響在整個地下空間回蕩。
“仙長你看!”陳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指著那個空空如也的深坑,發出竭嘶底里的吶喊,“封印下面……是空的!它真的跑了!”
這一嗓子,徹底擊潰了凌昭心中最後的天平。
封印之地空了!
嫌疑人身上的魔氣是新生的!
嫌疑人指出了一個符合邏輯的逃跑方向和目標!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結論︰主犯在逃,這里只有一個被利用的倒霉蛋!
“天璇組,隨我追!”凌昭當機立斷,再不遲疑。
“將此人帶回昆侖,交由天權宮審問!”
他對著剩下的兩名隊員下令,自己則化作一道銀色流光,帶著大部分人手,朝著陳夜“指引”的錯誤方向,化作一道道劍光,瞬間消失在天際。
看著那幾道流光遠去,陳夜心中那根緊繃到極致的弦,終于松了一絲。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
留下的兩名鎮魔司隊員,氣息同樣強大,正一步步向他逼近。他們的眼神里沒有憐憫,只有執行命令的漠然。
“跟我們走一趟吧。”其中一人冷冷開口,手中已經多了一條閃爍著符文的鎖鏈。
陳夜慢慢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的驚恐和絕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走?去哪?回昆侖喝茶嗎?”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但那笑容里,卻帶著一絲瘋狂。
胸口那顆初生的魔心,感應到主人的意志,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劇烈跳動!
“轟!”
一股遠超剛才的,漆黑如墨的魔氣,以陳夜為中心,轟然爆發!
這股力量不再虛浮,而是凝實、狂暴,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意志!
這是寂吞噬了魔心本源後,反饋給他的力量!
“不好!中計了!”
那兩名鎮魔司隊員臉色劇變,他們終于意識到,自己和隊長都被騙了!這個家伙從頭到尾都在演戲!
但已經晚了。
陳夜沒有選擇與他們纏斗,而是在魔氣爆發的瞬間,將這股力量盡數灌注于雙腿之上。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線,不是沖向那兩個隊員,而是以驚人的速度,一頭扎進了來時那個錯綜復雜的地下通道!
“休想逃!”
一名隊員怒喝一聲,手中符文鎖鏈如毒蛇出洞,瞬間跨越數十丈距離,纏向陳夜的腳踝。
可就在鎖鏈即將觸踫到他的瞬間,陳夜的身影在洞口前一個詭異的轉折,險之又險地避開。他甚至沒有回頭,一頭扎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轟隆隆!”
幾乎是同時,被他魔氣引動的洞穴頂部,再也支撐不住,無數噸重的岩石轟然塌落,瞬間將那個洞口徹底掩埋。
塵埃沖天而起,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劇烈震顫。
剩下的兩名鎮魔司隊員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臉色鐵青。
人,跟丟了。
更糟糕的是,他們把隊長主力都騙去了錯誤的方向。
其中一人拿出傳訊玉簡,嘴唇顫抖,卻遲遲不敢將這里發生的一切上報。
因為他知道,這次鎮魔司……被一個無名小卒,耍了。
黑暗,死寂,以及濃郁到化不開的土石腥氣。
陳夜在狹窄的甬道中瘋狂穿行。身後,是震耳欲聾的塌方巨響,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仿佛一只發怒的巨獸在捶打地殼。他沒有回頭,也無需回頭。那股爆發的魔氣幾乎抽干了他初生的力量,但他體內的某個東西,那個名為“寂”的存在,正傳遞來一絲絲冰涼卻精純的能量,維持著他奔逃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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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在純粹的黑暗中,泛著淡淡的紅光。這並非視覺,而是一種全新的感知。空氣的流動,岩石的結構,遠處滴水的聲音,甚至一只受驚 scurrying 過去的老鼠的心跳,都在他的腦海里構成一幅立體的、流動的地圖。
這是魔的力量?不,不止。
“反應不錯,小蟲子。”一個古老、沙啞,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用我的力量引爆地脈節點,封死入口。算是合格的求生本能。”
陳夜腳下不停,心神卻是一凜。
“你是誰?”他在心里問。
“我是誰?”那個聲音帶著一絲嘲弄,“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們現在是共生,不,或許用寄生更準確。至于名字……你可以稱我為‘寂’。”
寄生?陳夜感覺心髒的位置傳來一陣冰冷的悸動。那顆被吞噬的魔心,如今變成了一個無底的漩渦,而這個自稱“寂”的東西,就是漩渦的核心。
“你吞了那顆魔心。”陳夜做出判斷。
“吞?”寂的聲音里透出一種極致的輕蔑,“我只是……回收了一粒遺失在外的塵埃。而你,幸運的小蟲子,你有幸成為了這粒塵埃的新容器。你應該為此感到榮幸。”
陳夜沒有理會它的傲慢。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你能給我什麼?”
“力量。知識。以及……在這個無聊世界活下去的資格。”寂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審視著陳夜的靈魂,“當然,這一切都有代價。你越強大,我就越愉悅。你的每一次廝殺,每一次吞噬,都是喂養我的食糧。直到有一天……”
寂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帶來的寒意,比身後的鎮魔司更甚。
陳夜沉默了。他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但他更不想死。活下去,才有機會擺脫一切。
他不再與寂交流,而是將所有心神都集中在逃亡上。地下通道錯綜復雜,如同蛛網。但他憑借著那股魔氣賦予的奇異感知,總能找到最隱蔽、最正確的路徑。他沒有向上,回到危機四伏的地面,而是不斷向下,向更深,更古老的黑暗深處潛去。
他知道,那兩個鎮魔司的隊員絕不會善罷甘甘休。而那個叫凌昭的隊長,一旦發現被騙,他的憤怒將會化作最致命的追殺令。
他現在需要一個地方,一個絕對安全,能讓他徹底搞清楚自己身體變化的地方。
……
地面之上,塌陷的洞口旁。
劉峰和張楷的臉色,比周圍的岩石還要僵硬。
“他……他跑了。”張楷的聲音干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看著那被徹底堵死的洞口,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跑了?何止是跑了。
他們是被耍了!徹頭徹尾!從那個家伙露出驚恐表情的第一秒開始,他們就被拉進了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里,而他們,是那最愚蠢的觀眾。
“該死!該死!”劉峰一拳砸在旁邊的石壁上,堅硬的岩石被他的拳勁震出一片蛛網般的裂紋。他的手背鮮血淋灕,但他感覺不到疼痛,只有無窮的屈辱和憤怒在胸中燃燒。
他是鎮魔司天璇組的精英,何時受過這種奇恥大辱?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當著面,用最拙劣也最有效的演技,騙走了隊長和所有主力!
“現在怎麼辦?”張楷六神無主,下意識地看向劉峰。在兩人之中,劉峰一向是更有主見的那一個。
劉峰喘著粗氣,眼神凶狠地盯著那個洞口︰“挖!就算把這座山翻過來,我也要把他揪出來!”
他說著,便要祭出自己的法劍,用蠻力劈開那些巨石。
“別!”張楷一把拉住他,“你瘋了?這麼大的塌方,光靠我們兩個要挖到什麼時候?而且動靜太大了,會引來什麼東西誰也說不準!”
“那你說怎麼辦?!”劉峰猛地甩開他的手,怒吼道,“難道就站在這里等隊長回來,告訴他我們兩個蠢貨把人跟丟了,還把唯一的線索也給弄沒了?!”
張楷被他吼得一個哆嗦,臉色更加蒼白。他當然知道後果。
鎮魔司紀律森嚴,尤其是他們天璇組,專職處理最棘手的魔蹤。任務失敗,輕則廢除修為,打入地牢;重則……直接魂燈熄滅。而這次的失敗,不是不敵,不是意外,是愚蠢!是被人玩弄于股掌!這種性質的失誤,罪加一等!
凌昭隊長的手段,他們比誰都清楚。那位平日里看似清冷的上司,發起火來,昆侖山的冰雪都要為之融化。
張楷的嘴唇哆嗦著,他從懷里拿出那枚冰冷的傳訊玉簡,上面屬于凌昭的靈力印記還在微微閃爍。他的手指懸在玉簡上方,卻怎麼也按不下去。
一旦按下,就等于宣判了他們兩人的死刑。
“我們……我們還有機會。”張楷的聲音細若蚊蠅,“隊長他們要去的是城東三百里外的黑石灘,一來一回,最快也要一個時辰。我們還有一個時辰!”
劉峰血紅的眼楮瞪著他︰“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我們能干什麼?對著這堆石頭許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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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張楷的求生欲在這一刻壓倒了恐懼,他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他跑不遠!他剛才爆發出的魔氣雖然強,但根基虛浮,明顯是某種秘法催動的,絕對撐不了多久!而且……而且他既然選擇從這里逃,說明他對這地下的環境很熟!他是個本地人!”
劉峰的怒火稍稍平息,他听出了張楷話里的邏輯。
“本地人……”他咀嚼著這個詞,腦中閃過陳夜那張平凡無奇的臉。沒錯,太平庸了,就像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那種。這樣的人,往往在一個地方生活了很久。
“他在黑市被抓,說明他常在黑市活動。他熟悉這地下通道,說明他以此為生,或者以此為藏身之所!”張楷的語速越來越快,眼中迸發出一絲希望的光芒,“我們現在立刻回黑市,把所有跟他有過接觸的人,所有認識他的人,全都控制起來!我不信挖不出他的底細!只要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住處,他的親人朋友,還怕他跑到天涯海角嗎?”
這是一個將功補過的唯一機會。在凌昭隊長回來之前,找到那個家伙的真實身份和藏身之所,那麼他們的罪責,或許能減輕幾分。
劉峰眼中的凶光漸漸被一種冰冷的決絕取代。他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塌方處,又看了看張楷。
“好。”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就按你說的辦。但是張楷,你記住了,如果一個時辰後我們還是一無所獲……”
他沒有說下去,但張楷已經懂了。
如果還是失敗,他們就只能捏碎玉簡,然後……迎接隊長的雷霆之怒。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有絲毫猶豫,身形化作兩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地面黑市的方向掠去。他們必須爭分奪秒,在審判的喪鐘敲響之前,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
狂風在耳邊呼嘯。
凌昭和他的天璇組隊員們,如同一柄柄出鞘的利劍,劃破夜空,直指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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