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當場重創，但那突如其來的靈魂沖擊，還是讓他的靈力運轉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高手相爭，一息之間，便可定生死！
一道黑色的影子，帶著吞噬一切的恐怖氣息，從林中爆射而出！
他的目標，不是最強的趙擎蒼。
而是那兩個因為靈魂劇痛，暫時失去反抗能力，抱頭慘叫的金丹後期長老之一！
柿子，要挑軟的捏！
韓無忌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猶豫，只有獵人盯上獵物時的……無盡貪婪！
噗——！
一聲悶響，不是刀劍入肉，更像是刺破了一個裝滿腐水的氣囊。
韓無忌的右手，覆蓋著一層蠕動的黑霧，徑直穿透了那名長老的護體靈光，插進了他的丹田氣海。
沒有鮮血，沒有實體傷害。
那名長老抱頭慘叫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懼。他的雙眼暴突，眼球中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眼前的韓無忌。
這是一個多麼年輕的臉龐，年輕得過分。
但那雙眼楮……
那里面沒有人類的情感，只有深淵般的饑餓。
“不……你……”
長老想說什麼，但他的生命精華、他的金丹、他數百年的苦修，正通過韓無忌的手臂，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瘋狂抽走。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皮膚失去光澤，緊貼骨骼，肌肉萎縮，頭發由黑轉灰，最終化為雪白，隨風脫落。
前後不過兩息！
一個金丹後期的強大修士，變成了一具狀貌恐怖的干尸，最後“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人形灰塵。
“豎子！爾敢！”
趙擎蒼目眥欲裂，怒吼聲震得山谷回響。
他終于從靈魂沖擊的麻痹中徹底掙脫，看到的就是這讓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那不是殺人！
那是……吞噬！
赤紅色的劍氣終于斬到，帶著焚滅一切的威勢。
可韓無忌的身影卻像一個沒有骨頭的影子，在劍氣及體的瞬間，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飄去。他的腳尖在剛剛化為灰燼的長老衣袍一角輕輕一點，借力倒射，重新鑽回了那片幽暗的密林。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從出現、獵殺到撤退，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沓。
這根本不是臨時起意的偷襲，而是一場演練了千百遍的……狩獵！
“追！”
趙擎蒼此刻心中再無半點對“七”的忌憚，只剩下無邊的殺意與暴怒。
另一名幸存的長老也緩了過來，他看著地上的那堆灰燼，那是與他相交數百年的師弟，此刻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眼中滿是後怕與怨毒。
“師兄！是魔功！是傳說中的《萬物歸一訣》！”
“我不管他是什麼功！今天他必須死！”
趙擎蒼咆哮著，一馬當先，化作一道赤虹沖入林中。
然而，就在他沖進去的瞬間。
前方幾十米外的一棵大樹後，突然爆起一團微弱的靈光，一個尖利又驚慌的女人聲音響起。
“趙擎蒼！你等著！今天這梁子，我們結下了！”
那聲音，那氣息，赫然是剛剛消失的“七”！
趙擎蒼的身形猛地一頓。
他強大的神識掃過，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屬于“七”的殘魂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山脈深處逃竄。
而另一個方向，那股剛剛吞噬了他師弟的陰冷魔氣，也在飛速遠遁。
兩個方向？
趙擎蒼的腦子嗡的一下。
陷阱！
這是一個連環套！
那個“七”，根本就是個幌子，她負責用靈魂秘術發動第一波攻擊，制造混亂。
而真正下殺手的，是那個修煉了魔功的小子！
他們是一伙的！
一個主攻神魂，一個吞噬血肉，簡直是天衣無縫的配合！
可惡！自己竟然被兩個藏頭露尾的鼠輩耍到了這個地步！
“師兄，追哪個？”幸存的長老也追了上來，同樣感知到了兩股氣息，一臉的遲疑。
趙擎蒼的胸膛劇烈起伏，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追“七”？她只是一道殘魂，滑溜得像泥鰍，而且主要起輔助作用，威脅沒那麼大。
追那個魔頭？他剛剛吞噬了一個金丹後期，絕對需要時間消化，此刻說不定正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追那個魔頭！”趙擎蒼瞬間做出了決斷，“他跑不遠！”
他翻手取出一個古樸的青銅羅盤，羅盤上指針轉動，最終顫巍巍地指向了韓無忌逃離的方向。
“血脈尋蹤盤！我們烈陽劍宗的弟子，哪怕化成灰，氣息也會被宗門法器鎖定！他吞了劉師弟，身上就沾染了劉師弟的‘根’，他逃不掉的！”
趙擎蒼的聲音里充滿了冰冷的自信。
在他看來，獵物已經上鉤，正在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垂死掙扎。
而他，作為獵人，現在要去收網了。
……
另一邊。
韓無忌在密林中瘋狂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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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自己快要爆炸了。
一股龐大、駁雜、充滿了暴戾與不甘的能量，正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橫沖直撞。
那是一位金丹後期修士的全部！
他的經脈像被吹氣的豬皮一樣，鼓脹到了極限，表面甚至滲出了細密的血珠。
他的識海更是一片混亂。
無數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沖擊著他自己的靈魂。
有那個長老幼年練劍的辛苦，有他第一次殺人的恐懼，有他對某個女修的愛慕，有他對趙擎蒼的敬畏……
這些駁雜的情緒和記憶，像無數只手，要將韓無忌自己的意識拖入深淵，徹底同化。
“滾！”
韓無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死死守住靈台的一點清明。
《萬物歸一訣》的霸道之處在于吞噬，但其凶險之處，也恰恰在于吞噬之後，如何“消化”。
稍有不慎，就會被外來的力量和意志撐爆，或者變成一個瘋子。
他需要一個地方，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立刻開始煉化這股力量！
可他知道，趙擎蒼絕對在後面追。
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個屬于劉長老的記憶碎片，忽然在他混亂的腦海中清晰地閃過。
那是一副地圖，以及一段對話。
“師兄，我們真的要去‘黑風谷’嗎？那里的‘三眼妖蛛’可是金丹頂峰的妖獸，極度排外，非常難纏。”
“哼，正因為它難纏，才沒人敢去。‘地脈靈乳’出世的異象雖然被我用陣法遮蔽，但難保不會有其他強者路過。讓那頭蠢蜘蛛給我們當個看門狗，豈不妙哉？等我們取了靈乳，再回頭炮制它！”
黑風谷！三眼妖蛛！地脈靈乳！
一瞬間，一條毒計在韓無忌心中成型。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
跑？
為什麼要跑？
他猛地停下腳步，反而開始主動催動體內那股屬于劉長老的駁雜靈力。
嗡！
遠在數里之外，趙擎蒼手中的血脈尋蹤盤，指針猛地一亮，指向變得更加清晰、更加穩定！
“嗯？”趙擎蒼眉頭一挑。
“師兄，怎麼了？”
“那個魔頭的氣息……變強了，也穩定了。”趙擎蒼的聲音有些疑惑，“他好像停下來了。”
“停下來了？”那名長老一愣，隨即大喜，“他一定是壓制不住劉師弟的力量，要被撐爆了！天助我也！師兄，我們快！”
趙擎蒼點了點頭，但心里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卻越來越強。
太順利了。
一切都太順利了。
順利得……就像是對方故意安排好的一樣。
但他沒有別的選擇。
殺弟之仇，不共戴天！
他只能加快速度，順著羅盤的指引，一頭扎進那個為他“精心準備”的口袋。
……
半個時辰後。
黑風谷外。
韓無忌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收斂了全身所有的氣息，就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他已經將那股狂暴的能量暫時壓制在了丹田深處，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灰色漩渦。雖然依舊危險，但至少不會立刻爆炸。
他抬起頭，看向谷口的方向。
那里，兩道流光由遠及近，正是趙擎蒼二人。
“嗯？氣息到這里就斷了？”
趙擎蒼懸停在半空中，看著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失去了方向。
他眉頭緊鎖，強大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一遍遍掃過下方的山谷。
山谷中陰風陣陣，怪石嶙峋，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腥臭和不祥的氣息。
“師兄，這里是……黑風谷！”幸存的長老臉色發白，“是那頭三眼妖蛛的地盤！”
趙擎蒼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了谷口處一棵不起眼的枯樹上。
樹干上，有一道極其細微的劃痕。
那是他們烈陽劍宗獨有的聯絡暗號，意思是︰目標在此，速來。
是劉師弟留下的？
不對，劉師弟已經死了。
那麼，就是那個魔頭留下的！
他吞噬了劉師弟的記憶，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暗號！
他在挑釁！
他在引我進來！
趙擎蒼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但理智讓他強行冷靜了下來。
這個山谷有古怪。
那個魔頭一定在里面設下了什麼陷阱，或者，他想利用這谷中的三眼妖蛛來對付自己！
“好深的算計！”趙擎蒼冷笑一聲，“你以為，一頭畜生就能擋住我趙擎蒼？天真！”
他轉頭對身旁的長老說道︰“王師弟，你守在谷外，布下‘鎖天劍陣’，別讓他跑了！我進去把他拎出來！”
“師兄，不可！那妖蛛……”
“無妨！”趙擎蒼眼中閃過一絲傲然，“一頭畜生而已，正好拿它來祭奠劉師弟！你守好谷口，別讓那小子和可能存在的‘七’趁亂逃脫，這才是重中之重！”
他已經完全陷入了韓無忌給他預設的思維陷阱。
他堅信敵人是兩個人。
一個在谷內，一個可能在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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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兵，是他認為最穩妥的辦法。
“是，師兄！”王長老不再勸說，立刻飛身而下，開始在谷口周圍布置陣旗。
趙擎蒼則化作一道劍光，毫不猶豫地沖入了黑風谷。
岩石後，韓無忌看到這一幕，幾乎要笑出聲來。
上鉤了。
而且，還自作聰明地分兵了。
一個金丹大圓滿，一個金丹後期。
分開之後，就好對付多了。
他沒有動，依舊像塊石頭一樣潛伏著。
他在等。
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很快，山谷深處傳來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獸吼，充滿了憤怒與暴虐。
緊接著，便是劇烈的靈力踫撞聲。
轟！轟！轟！
赤紅色的劍光與墨綠色的妖氣在山谷中激烈交鋒，大地震顫，山石滾落。
趙擎蒼和那頭三眼妖蛛，打起來了！
韓無忌依舊沒有動。
他的目標，不是正在激戰的趙擎蒼，也不是那頭妖蛛。
而是……守在谷口的王長老！
他要先剪除這個羽翼！
他緩緩閉上眼楮，神識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鎖定著谷口那個正在專心布陣的身影。
王長老因為之前的靈魂沖擊，本就狀態不佳，又親眼目睹師弟被吞噬，心神早已失守。此刻他滿心想的都是如何布好大陣，將功補過，根本沒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或者說，在他看來，那只“黃雀”已經被他師兄追得走投無路，正在谷內垂死掙扎。
危險，來自于谷內，而不是谷外。
這，就是致命的信息差。
時間一點點過去。
谷內的戰斗愈發激烈。
趙擎蒼的怒吼和妖蛛的嘶鳴此起彼伏。
就在某一刻，當王長老將最後一面陣旗插入地脈節點，心中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時候。
他身後，那塊他神識掃過不下十遍的“巨大岩石”，突然“活”了過來。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如同鬼魅，貼地而行。
沒有殺氣，沒有靈力波動。
《萬物歸一訣》在不發動時，可以將一切氣息都“歸一”，化為虛無。
王長老毫無察覺。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渾身一僵。
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誰？！”
他想回頭，想祭出法寶，想呼喊。
但他什麼都做不到。
一只覆蓋著黑霧的手掌，已經從他的後心，穿透了他的身體，握住了他那顆正在瘋狂跳動的金丹。
“別急，很快就輪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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