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幾名氣息深厚的老者,身穿不同式樣的華貴道袍,顯然是附近頂級宗門的宿老。
他們或許是常年在此地論道,或許是被天機閣的異動所驚動,此刻看向玄元的眼神充滿了審視與懷疑。
“天機老人何在?閣下與他論道,何以至于讓他動用封山大陣?”
另一名老者沉聲喝道,他周身劍意凜然,顯然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他們看不透玄元,只能感覺到此人深不可測。
但仗著人多勢眾,以及背後宗門的威名,他們並不畏懼。
在他們看來,天機閣突然封山,必然和這個神秘人有關。
無論如何,也要問個究竟,這可是天大的談資和機會。
玄元甚至沒有將目光完全轉向他們。
他的視線依舊望著那片虛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這些將他圍住的“螻蟻”。
他的耐心,在得知自己被當成工具人之後,已經磨損到了極限。
現在,他很煩。
“滾。”
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
沒有蘊含任何靈力,也沒有夾雜任何道韻。
就像一個人在驅趕擋路的野狗。
幾名老者聞言,頓時勃然大怒。他們身為一方巨擘,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放肆!”
“狂徒!拿下他,再審問不遲!”
那名劍修老者脾氣最為火爆,一聲怒喝,背後長劍“鏘”地一聲出鞘,化作一道驚天長虹,帶著斬斷山河的恐怖威勢,朝著玄元當頭劈下。
這一劍,足以讓風雲變色,鬼神哭嚎。
然而,玄元只是抬起了眼皮。
他看著那道勢不可擋的劍虹,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虛空,輕輕一夾。
下一刻,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那道足以開山斷岳的劍虹,在距離玄元還有百丈遠的地方,突兀地……靜止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
不,比凍結更加詭異。
劍虹依舊在散發著凌厲的劍氣,劍光依舊在吞吐閃爍,但它就是停在了那里,無法再前進分毫。
仿佛它與玄元之間的空間,被拉伸成了無限遠。
劍修老者臉色劇變,他感覺到自己與飛劍之間的聯系,正在被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強行“篡改”。
“這是什麼妖法?!”
他驚駭欲絕,瘋狂催動法訣。
玄元沒有理會他的叫喊。
他夾著虛空的手指,輕輕一錯。
“ 嚓。”
一聲清脆到讓所有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響起。
那柄懸在半空的絕世好劍,那道驚天長虹,就像一件脆弱的玻璃制品,從劍尖開始,寸寸斷裂,化作了漫天飛舞的金屬粉末,被山風一吹,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噗!”
劍修老者如遭重錘,狂噴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雙眼圓瞪,里面寫滿了比死亡還要深沉的恐懼。
他的本命飛劍……被隔著百丈的距離,用兩根手指……夾碎了?
這已經超出了“神通”的範疇。
這是……對“規則”的玩弄!
“還有誰?”
玄元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其余幾名已經嚇得魂不附體、手腳冰涼的老者。
那幾名老者哪里還敢有半分敵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連逃跑的念頭都無法升起。
他們的道心,在剛剛那一幕前,已經出現了崩裂的痕跡。
他們終于理解了天機閣的那道密令。
如見天災。
他們現在,就在直面一場人形的天災。
“前……前輩……我等有眼不識泰山……我等……這就滾……”
一名老者結結巴巴地求饒,雙腿抖得如同篩糠。
玄元收回目光,似乎連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浪費時間。
他不再理會這些癱軟在地的“強者”,只是抬起腳,向前邁出了一步。
沒有撕裂空間,沒有光華大作。
他的身影,就那麼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仿佛他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幾個道心破碎的老者,和一句在山風中久久不散的、冰冷而厭煩的嘆息。
“真吵。”
山風淒冷,吹拂著幸存者們慘白的臉,卻吹不散他們心中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幾個時辰前,他們還是高高在上,俯瞰一方的宗門老祖、世家巨擘,一言可定萬人生死。
而現在,他們就像幾只被嚇破了膽的鵪鶉,癱軟在冰冷的岩石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要失去。
那個使劍的老者,道號“青松劍主”,此刻正蜷縮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抽搐。
他的本命飛劍被毀,神魂遭受重創,一身傲視同階的修為已是十不存一。
但肉體的傷痛,遠不及精神上的崩潰來得可怕。
他的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瞳孔渙散,嘴里無意識地呢喃著“假的……都是假的……怎麼可能……手指……碎了……”
他的道心,那顆淬煉了上千年、堅逾金剛的劍心,已經隨著那柄飛劍,一同化為了齏粉。
另一名來自“萬法宗”的胖長老,此刻再也沒有了半點仙風道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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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肥碩的身軀抖得像一團風中的肥肉,他拼命地想要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遁空符逃離這個噩夢之地,可他的手卻怎麼也無法穩定下來。
試了十幾次,那枚價值連城的符 都從顫抖的指間滑落,掉在塵埃里。
“天……天災……”他終于放棄了,聲音里帶著哭腔,“那不是人……那是行走的天災……”
他們終于明白了天機閣那道密令的真正含義。
“如見天災,退避三舍。”
天機閣不是在警告,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面對地震、海嘯、天火,你能做什麼?
你除了逃,還能做什麼?
可當這“天災”化作人形,擁有了意志,你甚至連逃跑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玄元……”
一個老者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里擠出這兩個字。
這個名字,在此之前,他們聞所未聞。
但從今天起,這兩個字將成為烙印在他們靈魂最深處的禁忌與夢魘。
他們甚至不敢去揣測對方的來歷和境界,因為任何的揣測,在那種匪夷所思的力量面前,都顯得那麼蒼白和可笑。
那是對“理”的踐踏,是對“道”的蔑視。
許久,終于有人掙扎著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朝著山下奔去,狼狽得像一只喪家之犬。
其余人也如夢初醒,紛紛強撐著重傷的身軀,用盡一切手段,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離。
他們要將這個消息帶回去。
玄元。
一個禁忌的名字。
一個不可提及、不可挑釁、不可揣測的存在。
修真界,要變天了。
……
臨淵城。
作為方圓十萬里內最大的人類城池,這里終日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青石鋪就的寬闊街道上,凡人商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酒樓里的說書聲、以及修士們御風而過的呼嘯聲,交織成一曲嘈雜而又充滿生機的交響樂。
玄元就走在這片喧囂之中。
他換上了一身最普通的青色布衣,黑發隨意地束在腦後,氣息收斂到了極致。
他就像一顆被扔進大海的石子,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沒有人多看他一眼,更不會有人將這個看起來有些懶散的青年,與數個時辰前在千里之外、彈指間碾碎巨擘道心的恐怖存在聯系在一起。
山巔的殺伐與冰冷,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這里的煙火氣,濃郁得有些嗆人。
玄元微微蹙了蹙眉。他不喜歡吵鬧,無論是修士的嘶吼,還是凡人的喧囂,在他听來,本質上並無太大區別,都只是無意義的雜音。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在人群中緩緩穿行。
他的目光掃過一個個小吃攤販,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炸得金黃酥脆的油條、冒著熱氣的肉包、撒滿蔥花的胡辣湯……各種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涌入他的鼻腔。
這些味道,熟悉而又陌生。
他停在一個賣糖油粑粑的小攤前。
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正熟練地將一個個白色的糯米團子按扁,放入滾燙的油鍋中。
隨著“滋啦”一聲,糯米團子迅速膨脹、變色,最後化作一個個金燦燦、圓滾滾的可愛模樣,再撈出來裹上一層紅糖漿。
香甜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玄元靜靜地站著,看了很久。
在他的記憶深處,似乎也有過這樣一個小攤,也有過這樣一個老婆婆,和這樣一份甜到發膩的味道。
那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碎片。
“小伙子,來一個?”
老婆婆見他站了許久,笑呵呵地問道,露出了缺了門牙的嘴。
玄元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味道不對。
記憶中的那個味道,似乎更純粹一些,沒有摻雜靈氣的痕跡。
這臨淵城雖是凡人為主,但空氣中終究彌漫著稀薄的靈氣,連帶著這些凡俗食物,也沾染上了一絲“仙氣”。
這一絲“仙氣”,卻沖淡了他想要尋找的那份純粹的“俗氣”。
一絲若有若無的失望,在他心底悄然掠過,但很快便被他那古井無波的心境撫平。
終究是回不去了。
他轉身離開,繼續漫無目的地走著。
對如今的他而言,時間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
他可以走上一百年,也可以在下一刻便跨越整個大陸。
他之所以選擇步行,只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下一步該去哪里。
穿過幾條喧鬧的街道,前方出現了一片相對安靜的區域。
這里的建築大多是清雅的庭院,門前栽種著翠竹與梅蘭。
一陣若有若無的、清冽的茶香,順著風飄了過來。
玄元腳步一頓,循著香氣望去。
在巷子的盡頭,有一家小小的茶館。
沒有招搖的旗幡,只在屋檐下掛著一塊古樸的木匾,上面用雋秀的字體寫著三個字——清晏小築。
茶館的門是開著的,可以看見里面的布置極為簡潔。
幾張竹制的桌椅,一扇描繪著山水畫的屏風,角落里燃著一爐檀香,煙氣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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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安靜。
玄元走了進去。
茶館里只有兩三桌客人,都各自低頭品茶,無人喧嘩。
一個身穿素雅綠裙的女子正站在櫃台後,擦拭著一套紫砂茶具。
她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容貌清麗,眉眼間帶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恬靜。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仿佛每一次擦拭,都是在與手中的茶具進行一場無聲的交流。
听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了走進來的玄元。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並非因為玄元的長相,而是因為他的氣質。
這個青年明明走在塵世間,身上卻仿佛不沾半點塵埃。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沒有星辰的夜空,讓人看不透,也猜不著。
她見過許多修士,有飛揚跋扈的,有仙風道骨的,有殺氣騰騰的。
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個人一樣,給人一種……“空”的感覺。
仿佛他只是一個行走的影子,隨時都可能融入虛無。
“客官,請坐。”
甦清晏很快回過神,微微頷首,聲音清脆如玉石輕叩。
玄元沒有說話,自顧自地走到靠窗的一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這個位置很好,可以看見窗外的一小片竹林,又不會被門口的動靜打擾。
“來一壺最便宜的茶。”
他淡淡地開口,聲音沒什麼起伏。
甦清晏再次看了他一眼,沒有因為他的話而表露出任何異樣。
她點了點頭,轉身去準備。
對她而言,來的都是客,喝最貴的“無塵雪”,還是喝最便宜的“粗葉茶”,並無分別。
很快,一壺冒著熱氣的粗茶被送了上來。
陶制的茶壺,粗糙的茶碗,一切都顯得那麼普通。
玄元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呈渾濁的褐色,入口微澀,回味中帶著一絲草木的苦味。
確實是最便宜的茶。
但他卻喝得很平靜。
對他來說,茶的味道並不重要,他要的,只是這份暫時的安靜。
窗外的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茶館內的檀香幽幽,時間仿佛在這里放慢了腳步。
然而,這份寧靜,注定是短暫的。
“都給本公子讓開!讓開!”
一陣囂張的呼喝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巷子的寧靜。
緊接著,七八個身穿錦衣、腰佩長刀的武者簇擁著一個華服青年,大搖大擺地闖進了清晏小築。
為首的青年約莫二十歲,面色白皙,眼神卻帶著一股子被酒色掏空的虛浮與乖戾。
他一腳踹在門檻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目光飛揚跋扈地掃視著小小的茶館。
茶館內原本安靜品茶的幾位客人,看到這青年後,臉色皆是一變,紛紛低下頭,生怕被注意到。
甦清晏秀眉微蹙,從櫃台後走了出來,不卑不亢地說道“衛公子,小店地方小,還請您……”
“滾開!”
被稱為“衛公子”的青年,名叫衛騰,是這臨淵城城主的獨子。
他根本不理會甦清晏,粗暴地將她推到一旁,差點讓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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