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如不停的囑咐著，棒梗听了心里很難受，之前是一腔熱血，頭腦一熱就跟著報名，現在想起來要離開四九城和親人，心里別提多難受了，尤其看見了秦淮如的囑咐，更是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第二天，學生和家長到學校的操場上參加了誓師大會，學生代表發言表決心，扎根農村一輩子。
然後一幫下鄉知青胸戴大紅花走上台，合唱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和《到農村去，到邊疆去》等幾首歌，引來了台下雷鳴般的掌聲。
秦淮如和賈逸飛一路將棒梗送到了車站，站台上掛橫幅歡送知青，廣播大喇叭播放著振奮人心的歌曲，棒梗也把悲傷拋在了腦後，重新變得振作起來。
賈逸飛發現，有人家里送來的語錄里夾著全家福，被亢奮的知青自己撕得粉碎，口中說什麼不會因為家庭改變初衷，引來了陣陣歡呼，也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後悔。
棒梗上火車離開了，秦淮如久久不忍離去，賈逸飛嘆了口氣，扶著她上了車，緩了很久才恢復過來。
棒梗走後的一個月，時間來到了69年年初，上級給軋鋼廠下達了下鄉任務指標，賈逸飛很是頭疼。
誰也不願自己的子女去的太過偏僻，技術骨干和勞模的子女他得考慮，廠里干部家屬也得往後推遲，名額只能平攤到普通工人的家庭。
賈逸飛也不想這樣，但是他也沒辦法，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只能推遲一段時間，今年之後誰也跑不了。
不停有工人過來找賈逸飛，賈逸飛不厭其煩，干脆來了次動員大會，明確的說明了情況。
“上山下鄉是國家的號召，必須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你們之中有很多人過來找我走後門，想離家近一點，我告訴你們，雖然我能做到，但我不能這麼做，不能你們空口白牙說把孩子送哪就送哪！”
賈逸飛說的正氣凜然，但是聰明人已經坐直了身體。
賈逸飛在台上踱步，中氣十足的繼續道︰
“還有人置國家的號召不顧，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們，如果你們繼續這樣下去，輕則扣發工資，取消福利，冬儲大白菜你們想都不用想了！”
“重則你們子女都有黑戶的風險，以後都沒有糧票布票，甚至會……”
“你們也別說我不近人情，我親佷子上個月也去了內蒙，是我親自去的車站，誰家的孩子都是寶貝，但我也不會因為我是主任而徇私！”
經過賈逸飛兩個小時的不懈努力下，軋鋼廠超額的完成了任務，贏得了上級的一致好評，甚至邀請賈逸飛去其他廠演講，但被賈逸飛工作太忙借口推脫了。
吃力不討好，指不定多少人背後戳他脊梁骨呢。
春節前夕，軋鋼廠雖然不放假，但是該有的福利不能少，下面的幾個副主任都有事，賈逸飛只好自己跑一趟北太平莊的服裝廠。
這個服裝廠規模較小，主要是生產勞保用品，工人多數都是家庭婦女和社會閑散人員，比起打零工強點也不多。
驅車來到北太平莊，閑來無事正好看見道邊有個小理發店，賈逸飛摸了摸自己頭發有點長了，干脆讓劉光天停在路邊，自己進去剪個頭發刮個臉。
“同志，剪頭還是刮臉？”
屋里不大，只有一個客人，一位老師傅一邊給那人刮臉一邊詢問賈逸飛。
“全套多少錢？”
“四毛錢！”
“行！”
賈逸飛坐在老式鑄鐵理發椅上，皮革墊子都快漏了，看樣子真是個老店。
那老師傅弄了塊干淨的熱毛巾給賈逸飛先熱敷一下，大冬天的別提多舒服了。
“同志你先稍等一會，我這個老主顧馬上完事。”
賈逸飛閉著眼楮說︰
“行，不著急，你慢慢來。”
不一會劉光天進來了，賈逸飛讓他先去服裝廠辦事，一會回來接他，劉光天答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就在賈逸飛迷迷糊糊的時候，老師傅扯下了毛巾，給賈逸飛涂上了肥皂沫。
老師傅的手藝非常不錯，一邊刮臉一邊和賈逸飛閑聊。
“同志，看樣子你是個領導啊，這麼年輕就當領導了，真了不起！”
賈逸飛嘴巴不敢張太大，含糊不清的說︰
“都是為人民服務，哪有什麼領導不領導的。”
“說得好，小伙子！”
身後傳來聲音，看樣子是那個老主顧說的，听聲音年紀也不小了，擦完臉後坐在賈逸飛身後的椅子上休息。
“小伙子，看你的樣子挺年輕的，有孩子了嗎？”
“哈哈，我37年的，別人在我這個歲數孩子都不小了，我結婚晚，孩子虛歲才兩歲。”
“那你結婚可真夠晚的，哎，也不知道我那個丫頭在外面怎麼樣了……”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賈逸飛刮完臉以後擦干淨，才看清剛才一直和自己聊天的人。
五六十歲的樣子，雖然穿著破舊棉襖，但是相當儒雅，眼楮與常人無異，但是兩人對視的時候賈逸飛還是發現了其中一只眼楮略顯不同。
“叔，你的眼楮……”
那人輕笑的揉了揉眼楮，不在乎的說︰
“前幾年受了傷，一只眼楮基本看不清東西了，不過也都習慣了，日常生活沒什麼影響。”
老師傅開始給賈逸飛剪頭發，身後那人輕咦了一聲，不確定的說︰
“小同志，我看你有點面熟，之前咱們倆是不是見過？”
賈逸飛通過鏡子看了一眼，搖搖頭︰
“應該是沒見過，可能我長了一張大眾臉。”
賈逸飛當然不能說自己不止一次的上過報紙，低調點好。
那人也沒糾結，只是坐下和那老師傅聊天，掏出一根皺皺巴巴的卷煙抽了起來。
“老趙，你家小子結婚的事怎麼樣了？”
“嗨，黃了，誰讓我們家成分不好，小業主，人家姑娘想找個根正苗紅的。”
身後那人听到後也是嘆了口氣，久久沒有說話，抬頭看著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賈逸飛這時候開口了，勸道︰
“老師傅，你也不能這麼想，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兒子的緣分還沒到，而且誰說成分不好就不能結婚的，我媳婦家里的成分就不好，我也照樣娶她，現在過得也很好，還給我生了個兒子呢！”
猜到後面坐著的是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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