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鹿芙又在催促。
    乘黃隨口回應了一聲,下了床,光著腳走到窗邊,推開了緊閉的窗戶。
    窗外,太陽剛剛升起,海面上波光粼粼。
    陽光給他披上一層金色輕紗,海風輕拂著他的臉龐和胸膛,帶來陣陣涼意。
    雪白的浪花爭先恐後地涌上沙灘,又狠狠撞擊在黑色的礁石上,發出嘩嘩的聲響。
    三樓露天花園里的金桂又開了,甜蜜的花香隨風流淌而來,在乘黃鼻端縈繞不去。
    這本應讓人愉悅的香氣,在乘黃的心中勾起的卻是淡淡傷感。
    他抱著胳膊倚在窗邊,望著遠處的海面發了會兒呆,才換了一身顏色深沉的玄金衣袍,離開房間,沿著走廊,慢吞吞地走向花廳。
    萬年前,水神與火神于不周山附近大戰,水神戰敗,羞憤之下一頭撞倒不周山。
    天柱傾塌,天崩地裂。天河之水自天空裂口傾瀉而下,大荒、人間日日暴雨不斷。地涌岩漿,大火延燒而不能熄滅。水火肆虐,造成死傷無數。
    女媧以身補天,固乾坤、正時序、止水火。應龍與萬余神族獻祭自身,點亮星空。
    此後不到兩千年,冰夷獨自前往天台山媧皇宮,請女媧殘魂出手。舍妖丹、散妖力、蛻妖身,去往人間鎮守一方,百年後埋骨他鄉……
    再往後,感知到大限將近的長右碧源、基山翠微、  山水芝、石首等十余位山神毅然離開安瀾,循瑤水之源找出二代白澤的本體隕玉,在蒼梧之野與二代白澤同歸于盡……
    這些事,乘黃一件都沒參與。
    大劫將至,他日漸焦躁,識海內的白帝神念不知為何突然動手,令他的元神陷入沉睡。
    乘黃這一睡,就是三千年。
    等醒來,一切塵埃落定。
    他想找白帝神念算賬,白帝神念卻因力量用盡,沉眠不醒……
    乘黃停步在離花廳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既不會讓花廳里的人看到他,又能讓他清楚看到花廳內的情形——
    鹿芙一身竹青紗衣,像只勤勞的小蜜蜂,忙著將做好的早飯從廚房里端出來,一樣樣擺到桌上,還不時笑容嬌憨地跟桌旁的章雪鳴說上幾句話。
    一身寬大墨色長袍的忘憂提著一籃子紅紅白白的茶花從樓上下來,將花籃送到章雪鳴面前“茶花開得正好,挑一支喜歡的簪上?”
    章雪鳴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一支支認真看過,挑出一朵最紅艷的,順手遞給鹿芙。
    鹿芙頓時眉開眼笑,小心翼翼地截斷過長的花枝,把花插到章雪鳴的發髻上。
    她捧著臉,望著這姝色無雙的麗人發花痴“算這茶花識趣,紅得純正,艷而不俗,正配主上今日穿的紅衣。”
    章雪鳴被鹿芙這話給逗笑了,如畫眉眼愈發明耀生輝“新蒸的蜜糕還沒入口,嘴就這麼甜?”
    章雪鳴讓她也挑一朵來戴,她便趁機撒嬌“我想簪主上給我挑的~”
    章雪鳴挑了朵粉白色的給她,粉嫩清新,正配她的竹青紗衣。
    鹿芙弓身湊過去,眼楮亮亮地等章雪鳴幫她簪好了,又直起身子扶著頭上的茶花,腦袋轉來轉去地問章雪鳴“主上,好看嗎?”
    “好歹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大妖了,還當自己是小妖呢。”忘憂撇了下嘴,一副沒眼看的樣兒,“一天不得昭昭兩句夸,我看你是飯都吃不香了。”
    他走到一旁去,將籃子里的茶花取出來,泡進裝滿清水的白瓷缸里,照例叮囑章雪鳴“這些茶花先浸上半個時辰的水,花朵才不易掉。但你要記得按時收取,不能浸過頭了,否則花就泡爛了。”
    “名花美人,相得益彰。”章雪鳴及時贊了鹿芙一句,成功讓鹿芙的小臉陰轉晴。
    安撫好這個,她又扭頭回應忘憂的叮囑“我記住了,老冉。等花插好了,我送一瓶到你那里。”
    乘黃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又垂下眼簾呆站了一會兒,才打起精神來,邁步走進去“昭昭,早。”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不習慣、不喜歡這樣的情景。
    仿佛從前的時光只是他一個人的幻想。
    可他心中有愧,只能把那些不習慣、不喜歡統統埋在心底,連當年那些事的具體情況都不敢問,就怕惹得章雪鳴傷心。
    “早啊,乘黃。”章雪鳴像是什麼都沒發現,抬眸沖他嫣然一笑,一如往昔,“都別忙了,開飯了。”
    吃過早飯,鹿芙和忘憂就同她們道別,回了安瀾。
    乘黃先時不問,等她們走了才問章雪鳴“安瀾要換人過來?”
    “不,我讓她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不必派人過來了。”
    章雪鳴挽起衣袖,從白瓷缸里撈起浸足了水的茶花,拿小銀剪剪去多余的枝葉。
    “新生的白澤縮在白帝塔里幾千年都不敢露頭,它的靠山也消停了。以我現在渡劫期的實力,大荒哪個還能奈何得了我?”
    “再說了,北荒寶月城、南荒福明城和東荒華曦城三處建成不久,人手尚缺。與其陪著我空耗時光,不如盡力讓大荒繁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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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望向倚在窗邊的乘黃“乘黃,你想去新城池看看嗎?”
    乘黃一怔,心跳驀然加速,警惕性瞬間升到最高。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你想把我甩開?你要去干嘛?應龍可是讓我好好照顧……”
    話沒說完,他自己先愣住了。旋即眼神黯然,垂眸不語。
    章雪鳴見他又陷入自責中難以自拔,輕嘆一聲,放下剪刀,擦干淨手,走過去抓住他的一邊衣袖“走,去靜室,我有話同你說。”
    乘黃不想去。他總覺得章雪鳴是嫌他累贅了,要把話說開,趕他走了。
    章雪鳴沒能拽動他,扭頭一看,這大妖竟然用另一只手緊抓窗框,身體拼命朝後倒,眼圈泛紅,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不是……朋友,你到底在跟我鬧什麼別扭?”章雪鳴心累,“自你醒來到現在都快有七千年了,你就一點都不想問問我這個親歷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寧願去安瀾找別人旁敲側擊,也不肯直接來問她。
    回了玲瓏小樓也是一副死妖微活的樣子,成天不苟言笑,沉默寡言,還一天到晚穿得黑漆馬虎的,礙眼極了。
    章雪鳴一說要跟他單獨談談,他不是躲進安瀾就是躲進昭華秘境,實在躲不過了就會露出這副萬般抗拒的死德性。
    哪里有當年毛茸茸的半分可愛?
    他知不知道,他這張臉再加上那種深色系的袍服,真的讓她看了就拳頭發硬啊……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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