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鳴熟練地掐了一個手訣,兩根食指輕輕一踫,一團白光驀然爆出。
拳頭大的白光在空中懸停,繼而像是被扯開的薄膜,將兩個人從頭到腳都包裹住了。
【這是我發明的穿界術。起手動靜略大,但是超級好用。】
章雪鳴晃晃冰夷的手,笑得得意極了。
【走吧,縮地成寸。這回咱們的前方一片坦途,再沒有什麼能成為我們的阻礙了。】
冰夷驚訝了一瞬就平靜下來,半點不提這個法術形成的超小型界域里根本沒有空氣可供呼吸的缺點,配合著她找準方向,使用“縮地成寸”。
兩側的景物瞬間被拉成兩條直線,前方的牆壁如水波般微微起伏。
等他們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深谷邊緣。
【當然,這個法術還是有不便之處。一是形成的界域內沒法呼吸,二是沒法用神識探查外界。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身處另一個空間了。】
章雪鳴完全不覺得尷尬,大大方方地將法術缺陷說出來,然後沖冰夷促狹地笑了笑,突然放開他的手,攬住了他的細腰。
【所以,冰夷,讓我們一起跳下去吧!】
冰夷嘴角微翹,抬手攬住她的肩膀,順著她的力道跟著她往前走了兩步,驀地雙腿發力,帶著她縱身朝前一躍。
沒有衣袂翻飛,耳邊也沒有呼呼的風聲,只有急速下墜的感覺。
這時候,冰夷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以這樣的速度下落……昭昭,我想,我倆不會因為你的穿界術,從谷底一路穿到山底下的,對吧?】
章雪鳴一愣,想象著那個畫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快要接近谷底的一瞬間,她及時解咒,兩個人輕飄飄地落到了地面上。
山谷上方的天空被怪樹們交錯的枝葉擋住了,枝葉的縫隙間漏出細線般的月光,卻有心無力,落不到谷底。
谷底自有光源——
白骨間漂浮著無數朵小小的幽綠色磷火,一閃一閃的,好似許多眼楮在眨動。
彼岸花散發出幽幽紅光,像是憑空生出的火焰,微弱卻堅韌,始終不肯熄滅。
冰夷放出神識掃遍谷底,告訴章雪鳴一個殘酷的事實︰【 翼山神還沒到。】
這就有點尷尬了。
但章雪鳴會承認嗎?
找到一處相對干淨、視野開闊的地方,她甩袖朝白骨山那邊擲出一把留影珠,又扔出個巴掌大的小陣盤,起了個隔音隔光還能隔離空氣的隱蔽結界。
用法術清潔一遍地面、淨化一下結界內的空氣,章雪鳴又扔出了一方矮榻型的飛行法器,將地面遮蓋住。
坐具、茶具一擺,她優雅地對冰夷做了個“請”的手勢,施施然地在坐具上坐下來。
再一揮手,一輪“明月”出現,升到結界頂上停住,一旁則出現了一具七弦琴和一個獸首香爐。
香爐中冒出了裊裊青煙,清冽的雪松香散逸開來。
七弦琴無人彈奏,琴弦卻有序地彈動起來,奏出一曲清雅幽遠的月華吟。
章雪鳴拿起茶壺,給冰夷倒了一杯茶,笑著沖他揚了揚眉︰【那我們就在這里賞月听琴,等一等那位遲到的主人吧。】
如果不看離結界三四丈開外的累累白骨、幽幽鬼火和瑩瑩紅花,單看這結界里的種種布置和她那閑適的樣子,怕不要以為外面是什麼水秀山青的好地方。
冰夷無語又好笑,索性也一揮袖,矮榻四周便出現了許多盛開的紫色繡球花,生機勃勃。
【還可以賞花品茗。】
兩個人當真就安靜對坐,悠哉悠哉地等著人來。
盞茶工夫,裹著黑斗篷的 翼山神出現在谷底,慢吞吞地朝彼岸花最多的地方走過去。
章雪鳴虛虛一點七弦琴,琴聲乍止。
在一株花朵最大的彼岸花面前, 翼山神停住了腳步,蹲下來,斗篷的下擺在髒兮兮散發著腐臭味的地面上有氣無力地癱作一堆。
他伸出右手,像是想撫摸那朵彼岸花舒展的縴細花瓣,指尖將要觸及,卻又停住了,隔空描摹著它的形狀。
不必言語,章雪鳴和冰夷也能看出他動作里的溫柔和不舍。
過了好一會兒, 翼山神才喃喃出聲︰“不是你們的錯,是我太貪心了,才會引來殺身之禍……對不住,我、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章雪鳴探出結界外的神識忽然捕捉到一點微不可察的異常波動。
那波動來自……
地下!
在陌生的環境里發現異常狀況,章雪鳴可沒有等等看的習慣。
她身影一閃,出現在結界外。
現身的一瞬,她大喊一聲︰“ 翼,別動!”,同時右邊的袖子忽然長長了十幾丈,不由分說就將還蹲著的 翼山神裹了個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