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徵宮的路上,宮尚角非要走在宮遠徵和章雪鳴中間。三個人作一排走,不同款的金絲卷草紋黑色袍服既顯得整齊,又各具特色。
宮尚角一路走一路回味︰
方才花長老贊他們三兄妹衣著得體,新衣襯得人大方又精神……
方才宮紫商十分嫉妒他們三兄妹能穿一色的新衣……
方才宮子羽對著他們三兄妹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就雪長老老眼昏花,該提的一字不提。哼!
開屏中的大孔雀回味夠了,一路接受著侍衛下人們或驚訝或艷羨的注目,嘴角微勾,就沒有放平的時候。
宮遠徵不能和章雪鳴手牽手,只能在心里跟章雪鳴說小話︰【昭昭有沒有覺得,宮子羽好像沒那麼討厭了?】
章雪鳴淡道︰【二十歲了,後天就跟林姑娘成親了,說不定很快就能當爹了……他也該長大了。】
宮遠徵鼓了鼓臉︰【他跟哥哥說想和大姐一起跟隨哥哥學習處理宮務,但願他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是啊,他能盡快把羽宮撐起來才好。見天讓哥哥幫忙處理羽宮內務算怎麼回事,宮門事務都夠哥哥忙的了。】
宮遠徵猶豫道︰【要麼,他成親那天我們去露個面?】
章雪鳴答應得毫無壓力︰【陪哥哥去一趟也好,日後留守祖地的人八成就有宮子羽一個。】
【說得也是,就給他這個面子吧。】宮遠徵像把心愛骨頭叼回窩的小狗,開心得眼楮都眯起來了。
他為的是給宮子羽面子嗎?
他為的是這種感覺︰不管他想怎麼做,他的心上人永遠站在他這邊,堅定的偏愛,從始至終都不曾改變。
面容精致的少年郎腳步輕快,他的喜悅通過靈魂印記忠實地傳遞給了章雪鳴,引得她忍不住彎了嘴角。
金玉禁步有節奏的叮當聲,陪伴著清脆的銀鈴聲撒了一路。
……
這天,羽宮在黃昏時分便點上了紅燈籠,照亮星星點點飄落的雪花。
赤光映雪,腰束紅帶的羽宮下人們忙忙碌碌,看上去還算有幾分喜慶之意。
只是著實不像正常嫁娶。
沒有花轎迎親,沒有十里紅妝,自然也沒有鑼鼓喧天、賓客如雲。
羽宮花廳門口,取下了抹額的宮子羽仿佛一夜間長大了好幾歲,成熟、沉穩,曾經清澈中透出點愚蠢的眼神也成為了過去。
他白淨的臉上掛著一點客氣的笑,眼神復雜地看了眼聯袂而來的三兄妹,恭恭敬敬地朝宮尚角行禮︰“執刃。”
此前他一直不肯開口這麼稱呼宮尚角,似乎只要他不承認,執刃就永遠不會屬于宮尚角。
現在想想,不過自我安慰,宮尚角從來不缺誰的承認。
宮尚角對他的變化多少感覺到了欣慰。
這個宮子羽不是劇情里那個無腦維護無鋒刺客,對同族咄咄相逼的白痴。
雖然還是蠢,但蠢不是罪。
宮尚角對他要求不高,分清立場,腦子別糊涂,能維持羽宮正常運轉就行。
宮遠徵悄悄留意宮子羽的表情,發現他這兩次見面都沒有望著章雪鳴發痴,甚至目光都不敢對上,心里便有底了。
估計是那晚章雪鳴暴戾的殺氣洗禮,徹底粉碎了“不愛打打殺殺”的宮子羽的幻想。
宮子羽能夠將章雪鳴當做權威,向她尋求解開心結的答案,卻無法接受她殺伐果斷的另一面。
宮遠徵放心了,卻又忍不住在心中嗤笑︰【葉公好龍,膚淺至極,果然菜雞就是菜雞。】
章雪鳴好奇︰【阿遠在說誰?阿遠發現什麼有趣的事了?】
宮遠徵不想敗她的興致,含糊道︰【等回去說給你听。】
【好吧。】
章雪鳴跟兩位長老打過招呼,便挽著宮紫商往新房去看新娘。
素蓉領著五名侍女簇擁著她們,隨著羽宮的引路侍女往新房走,中間特意隔開一段距離,方便她兩個說話。
章雪鳴和宮紫商一人一把牙雕折扇,掩住下半邊臉,用氣聲竊竊私語。
“大姐,這婚禮是怎麼回事?賓客會不會太少了點。”
來觀禮的,前山三宮連章雪鳴算上才來了四個人,後山來了兩位長老,住在舊塵山谷里的宮家旁系則是兩名族老帶著五六個年輕子弟過來,勉強湊了兩桌。
放眼全場,女子竟然就宮紫商和章雪鳴兩個。
宮紫商微不可察地撇嘴︰“據說宮門子弟娶新娘就是這個流程、這個規格。”
敢情選婚搞個大場面,成親就能隨便了?宮門還真是樣樣不與世人同。
章雪鳴也忍不住撇嘴了︰“成親是姑娘家一輩子的大日子,這麼敷衍真的好嗎?”
宮紫商哂笑︰“家規祖訓嘛。”
成親敷衍,好似對女子不屑一顧,祖輩里也沒少出戀愛腦。
她問章雪鳴︰“你來的時候見著宮喚羽了嗎?”
章雪鳴低聲道︰“見著了,他站在遠處,往宮子羽那邊看了會兒就走了。”
“也對,一會兒老執刃還要坐高堂讓新人跪拜,他來了難免尷尬。”宮紫商晃晃臂彎,“听說了嗎?宮子羽死活不肯讓那誰也來坐高堂,求了長老院,把蘭夫人的靈位從祠堂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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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還算有心了。”章雪鳴道,“這種日子,他要是敢讓那誰出席,宮喚羽不把婚禮攪黃了才怪。”
宮紫商卻道︰“可我覺得蘭夫人若是在天有靈,只怕高興不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高興什麼?
高興唯一的兒子被養廢了,死後都沒法跟那個討厭的男人撇清關系?
晦氣!
到了新房,章雪鳴沒有久待,向林真真道過喜便開口告辭。
章雪鳴受傷的事,林真真听宮子羽提了一嘴,十分感激她帶傷還肯賞臉走這一趟,不止沒攔,還讓下人提了備好的兩盒喜果喜餅給她︰“沾沾喜氣。”
章雪鳴便讓素蓉接了,欠一欠身,誠懇祝福︰“早生貴子。”
林真真一雙眸子藏在鳳冠前沿垂下的米珠面簾後,聞言微微閃爍了一瞬。
她微微彎起涂了正紅口脂的唇,露出一點會意的淺笑︰“承你吉言。”
章雪鳴和宮遠徵在儀式開始前就離場,是提前說好的。
宮子羽把他們送到門口,互相行禮之後,他忽然叫住章雪鳴,鄭重再行一禮︰“昭姑娘,多謝。”
這回章雪鳴便不回禮了,禮貌頷首,同宮遠徵相攜而去,六名侍女在後跟隨。
宮子羽目送她們的背影遠去,低聲道︰“他們兩個看起來確實般配,你說是不是,金繁?”
無人回應。
他回頭,身後再沒有那個會抱臂跟他斗嘴的高大侍衛。
他朝遠處某個角落望去,也沒再看到仍舊一身素淨藍袍的宮喚羽。
宮子羽垂眸沉默,花廳前佇立的身影在紅燈白雪的映襯下,顯出幾分寂寥。
但這寂寥很快就被打破了。
板著臉的紅玉侍金逸指揮侍衛們把嘴歪眼斜的宮鴻羽抬進來,扶上左側的主座,看看右側主座上的蘭夫人的靈位,表情略柔和了些。
不是無鋒刺客跟老執刃並列就成。
司儀見狀高聲道︰“吉時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宮子羽和林真真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再相對一拜。
隨著司儀的一聲“禮成”,仿佛打破了某種無形的禁錮,花廳里的氣氛一下就松脫熱鬧起來。
宮子羽的心底,一種像是徹底失去了人生中的什麼重要東西的感覺驀地涌上來,卻很快就被前所未有的輕松感所取代。
……
夜色沉沉,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觸及湖面便消隱無蹤。
湖面長廊上,粉色冬裝包裹嚴實的侍女們在前提燈引路,宮遠徵一手撐著精致的玉色八角油紙傘,一手牽著章雪鳴的手,在後頭慢慢地走著。
兩個人安靜得出奇,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內心世界有多熱鬧。
宮遠徵感慨︰【要是丘叔的消息明天就能到該多好。】
章雪鳴莞爾︰【想在谷外過年?這時候哥哥可走不開。】
宮遠徵癟癟嘴,忽而又高興起來︰【明天就能把給老家的兩本畫冊送出去了,你說過年前他們能收到嗎?】
章雪鳴算算時間︰【能,畫冊先行。不過年禮就要上元節前後才能送到了。】
宮遠徵便滿足了,晃晃她的手,笑得可甜。
章雪鳴問他︰【先前你在羽宮發現什麼了?葉公好龍那個。】
宮遠徵微怔,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宮子羽很怕你。】
【哦,這有什麼可奇怪的。】章雪鳴笑了,【表象只能惑人一時,這世間知道我的本事、手段和過往還不怕我的人,太少了。】
【那是他們蠢。】宮遠徵握緊了她的手,眼神堅定,【昭昭從未傷害無辜,從未主動對誰出過手,也從未掩飾過什麼……昭昭就是昭昭,至善至真、至誠至信,至始至終都沒變過。】
章雪鳴眨了眨眼,眨去眼底那一點濕潤,粲然︰【就是,我也這麼覺得。我那麼好,會害怕我的都是蠢蛋。阿遠那麼好,會害怕阿遠的也是蠢蛋。】
宮遠徵無比贊同︰【蠢蛋!蠢蛋!好多蠢蛋!】
二人相視一笑,又開心快活起來。
【讓侍女們自己回去,我們用輕功從湖上走?】章雪鳴提議。
宮遠徵不同意︰【離你下一次吐血約摸還有半刻鐘。】
【半刻鐘足夠我們到岸邊了。】章雪鳴催促,【快點決定,不然時間越來越少,就只能等我吐完這口血再玩了。】
【那就等等再玩。】宮遠徵堅持,【半刻鐘太短了,若是你半路因為吐血岔氣掉進水里,這麼冷的天,不凍壞才怪……昭昭你是不是想騙藥喝?】
章雪鳴鼓了鼓臉︰【行吧行吧,都听你的,管家公。】
半刻鐘後,宮遠徵將傘扔給素蓉,和章雪鳴雙雙跳到欄桿上站住了。
章雪鳴攬住宮遠徵的腰,宮遠徵攬住她的肩膀,在隨行侍女們無奈的目光中,在暗哨們驚愕的注視下,縱身于湖面上飛掠而過,帶起的風撥出一道清晰可見的水痕。
笑聲隨身影遠去,侍女們面面相覷,下一秒卻也都忍不住彎了眉眼,彎了嘴角。
“真好,真快活。”有侍女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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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蓉接茬︰“就得日日都這麼快活才好,看著都樂呵。”
要不執刃怎麼會長居徵宮,商宮宮主三五不時就跑來徵宮留宿?
曾經無人問津的徵宮,如今成了宮門人氣最高的地方,難道不是因為光是看著這對小情侶的互動,都能讓人心暖,跟著快活起來?
像初升的朝陽,像綻放的花朵,像自由自在的風,帶來生機,也帶來向上的力量。
……
短短幾天,宮紫商正式接任商宮宮主之位、宮子羽成親兩個大新聞,一舉壓倒了關于羽宮三父子的流言。
宮喚羽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決心好好表現,一反往日做少主時的儒雅溫和,拿出了雷厲風行的作派,領著一幫花匠和侍衛大干特干,疏木通風工作初見成效。
宮尚角不得不再給宮門開闢出一個新業務︰將砍伐的林木經過粗加工後,運往山谷外售賣。
角徵二宮和女客院的嬤嬤侍女們在金錢和榮譽的激勵下,加班加點地完成了宮門十年賬目清查的工作。揪出的假賬成功讓一批世僕家族出身的管事落馬,收繳的贓款足夠給章雪鳴做兩套大禮服還有剩余。
宮門高層震驚之余,迅速組織人手清查涉事的兩個世僕家族,暗查其余家族。
不久,宮門十二世僕家族便減少至八家,舊塵山谷的風氣為之一清。
就算萬花樓和柳家的繳獲,章雪鳴和宮遠徵按約定分走了不少,剩下的部分再加上新增三家的繳獲,也足夠今年宮門上下過個超級肥年了。
徵宮變得異常熱鬧。
每天巳時初上午九點),宮紫商和宮子羽準時到徵宮來,跟隨宮尚角學習處理宮務,直到下午申時初下午四點)才會離開。
午膳便是宮家四姐弟在杪夏居一起吃,章雪鳴回花朝居自己吃。
宮子羽走了,宮喚羽就來了。
他向宮尚角匯報完一天的進度和成效後,就化身嚴厲師者,傳授宮紫商管理宮門的經驗,宮尚角也會留下來旁听,同他談論些制度上的問題。
晚膳便是宮家四兄妹在杪夏居一起吃,章雪鳴回花朝居自己吃。
章雪鳴︰“???”
雖然他們不來,章雪鳴也不會在隔會兒就吐血的情況下與人同屋吃飯,但這種微妙的不爽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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