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室的入口被一掛三色滾邊繡旭日東升的青色棉布門簾擋著,侍女沒有貿然進來,只在簾外稟告。
章雪鳴緊了緊環在宮遠徵腰上的手,轉頭一瞥閉著眼楮不敢看她的人,只能吩咐侍女︰“同金復侍衛說,徵公子暫時脫不開身,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過去見他。請他們先去隔壁稍事休息,喝杯熱茶。對了,廚房送來的奶糕和其他點心也送過去,讓他們不必客氣。”
“是,昭姑娘。”
隔壁是另一間小殿,面積比章雪鳴住的這間小了幾乎三分之一。她尋思著不能誰來了都往小殿里領,便讓人把那個房間打掃出來布置一番,這時候剛好派上用場。
把侍女打發走,她就把臉紅得不行的宮遠徵扶到了一間改成盥洗室的隔間里。
隔間里擺著架四聯美人梳妝屏風,繞過屏風,便有個沐浴用的半人高大木桶擺在那里。
桶里的水正冒著熱氣,顯見得是剛備好的燙水。大桶旁擺著幾個裝了冷水的小桶,其中一個小桶里還漂著個葫蘆瓢。矮幾上擱著她常用的摻了少許沉水香粉的皂角粉、香胰子一類的洗漱用品。
這本來是章雪鳴打算鍛煉後自用的,但是……
章雪鳴瞟眼頭發里有汗順著脖子往下淌的宮遠徵,嫌棄地撇開眼,暗暗嘆了口氣。
把人先扶到靠牆的椅子上坐好,章雪鳴動手兌好水︰“去洗洗,我去給你拿換洗衣服。”
她不由分說把動了情的少年郎一個人丟在隔間里,抬腿就出去了,還提醒︰“把頭發也洗了吧,一會兒我幫你重新編。”
……
听見章雪鳴刻意放重了的腳步聲進了隔間,屏風後的宮遠徵羞得把臉又埋進了水里。
幾件衣服被甩到屏風上掛著。
“累就多泡會兒。”章雪鳴丟下一句就轉身出去了。
宮遠徵過了好一會兒才敢從水里抬起頭來。他抹了下臉上的水,看屏風上掛著的衣物,卻驚訝地發現那些衣服都是新的——
象牙白素縐緞的廣袖交領長衫和長褲、同色腰封、藕荷色素縐緞的廣袖外袍……居然還有內衫和褻褲。
雖然更害羞了,可心里頭雀躍得不行,快快洗好了出來用內力蒸干全身和頭發上的水,小心翼翼地把衣衫一件件穿上。
衣服意外的合身,素縐緞厚實又舒服,只是不是他平時穿的款式。
舒適倒是比那些衣服舒適,感覺整個人都被輕柔地包裹著,像是泡在熱水里的胖大海,整個人都舒展了。
就是長衫和外袍的袖子太大了,做事不方便。而且這顏色粉粉嫩嫩的,不耐髒……
宮遠徵扯了扯袖口,忽然意識到這就是章雪鳴說的要做給他穿的粉色衣裳,抿著嘴傻樂了一會兒,光著腳繞過屏風︰咦,居然還有一雙布襪子和一雙象牙白的淺口鞋?
他趕緊穿上,還原地跳了兩下,才高高興興地往外跑,快到小門廳了才想起來頭發還沒梳,只好折回去拿了盥洗室裝他那些發繩、小鈴鐺、小葫蘆、銀葉子的托盤,不敢進她臥房,就去臥房旁邊的女紅房等。
女紅房里的針線都歸位了,窗戶緊閉,光線有些黯淡。
放在矮幾上的小繃框里繃著一方素絹,素絹的四個角有兩個已經繡出了兩只憨態可掬的胖狸奴,毛絲頌順,活靈活現。
宮遠徵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又有點茫然︰昭昭打從住進徵宮,一天到晚都跟他在一處,哪來的時間給他做衣服、繡手帕?難不成她晚上回來根本沒睡覺,徹夜在做這些?就為了兌現她對他說過的話,不叫他的期待落空,就像早上的紅豆甜湯那樣?
坐在窗邊矮榻上的少年抱住膝蓋,把頭埋在了光滑的素縐緞里,眼楮熱熱的,又不敢真的讓眼淚掉出來,怕弄髒了新衣服。
章雪鳴送走金復再回來,在女紅房里找到宮遠徵的時候,就看見他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里,眼眶紅紅地抬頭望向她,像是受著了天大的委屈。
章雪鳴吃了一驚,快步走過去,彎腰伸手去撫他的臉︰“阿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還是又有人說什麼怪話叫你听著了?”
聲音溫柔得不得了,語氣里卻透出一種森然冷意。
宮遠徵忽然改坐為跪,一下抱住了她的腰,仰著臉看她,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幸好章雪鳴反應夠快,瞬間撤掉了覆蓋全身的內力,不然還不知道宮遠徵會不會直接被彈飛出去。
她被驚出一身冷汗來,卻只是用手指擦掉少年郎快要流到耳朵里的眼淚,撫著他的臉,柔聲哄他︰“怎麼了嘛,我的小少爺,你什麼都不說,我要怎麼給你出氣呢?”
宮遠徵鼓了鼓臉,有一瞬,嘴角像是要翹起來,卻又堅強地拉平了。
他蹙起眉頭,眼楮濕漉漉地跟她對視了好一會兒,才抿了抿唇,賭氣似的說︰“那昭昭你以後不準不睡覺,不準提前起床,不準……不準再動不動說要給我做什麼了,我不要。”
章雪鳴怔住。
宮遠徵把臉埋到她的衣服上,不讓她看見他又流淚了,只悶悶地哽咽著說︰“我想昭昭做我的夫人,想昭昭跟我在一起,不是想讓昭昭費神費力給我做這些……昭、昭昭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了,我只要每天看見昭昭開開心心的就好了,我不需要這些東西……我、我听人說過,女紅傷神傷眼楮,廚房、廚房煙燻火燎,傷皮膚……”
感覺到腰上越來越緊的手臂,章雪鳴無奈地挑了挑眉。
她就不是個做了事會不叫人知道她辛苦的人,五分付出她能喊出十分來。
她當然不會讓宮遠徵知道,制作這樣一身沒有刺繡只用剪裁和單一縫合的衣服對她來說半個時辰都用不完。
就算宮遠徵粗心得一直發現不了她“熬夜”為他做衣服的事,她也會讓他發現的。
等價交換原則嘛,付出了必定要有收獲,只是沒想到……
哎喲喲,這可怎麼辦哦。宮尚角精明得不像人,養出來的弟弟卻是個小傻子。明明被那麼多人恐懼、孤立,被那麼多人說成是冷血無心的小怪物……
“真的不要了?什麼禮物都不要了?”章雪鳴一只手攬住宮遠徵,一只手輕柔地撫著他的後腦和肩背。
她毫不意外地發現,宮遠徵對這樣致命的接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連習武之人最基本的應激反應都沒有,跟他那個信任度再高,也會條件反射繃緊肌肉準備反擊的哥哥完全不同。
這種一旦信任就把整顆心交出去,不給自己留一絲余地的做派是怎麼養出來哦……
“不要。”少年郎的雙臂收得更緊了。
章雪鳴仰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糟糕了,這小子過于可愛了,她有點忍不住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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