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華妃信誓旦旦的話，皇後的手緊緊攥著扶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皇後那總是含著溫和笑意的雙眸此刻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被她強行壓下。
如今看來她是無法繼續安穩坐著了。
她她緩緩起身，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蹲禮。
“啟稟皇上。”皇後的聲音依舊平穩，卻比平日多了幾分緊繃，“臣妾知道華妃因為莞貴人在翊坤宮中小產一事，心急如焚想要撇清干系。
可臣妾從未收買過太醫院任何人，更不曾指使太醫謀害皇嗣。
不知華妃妹妹為何要將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栽在臣妾身上？”
她抬起眼簾，目光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委屈與不解，卻又保持著皇後應有的端莊。
听到皇後的話，雍正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刀般掃過下首的華妃，"華妃，你竟敢狀告皇後，可有確鑿證據？"
華妃早就料到皇後不會輕易認罪，看著皇後那副故作委屈的模樣，華妃心中一陣厭惡，紅唇勾起一抹冷笑。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冷哼了一聲，"皇後娘娘到底是中宮之主，臣妾哪會如此不懂規矩隨意污蔑？證據自然是有的。"她轉頭看向身側的頌芝，聲音陡然轉冷，"頌芝！"
頌芝早就听從華妃的吩咐，取出了之前她們查到的證據，呈了上去。
甦培盛快步上前接過，低垂著眼簾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地呈給了雍正帝。
整個過程中，殿內鴉雀無聲，只有眾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皇後仍保持著蹲禮的姿勢，膝蓋已經隱隱作痛。
她盯著那疊被呈上的證據，瞳孔微縮。
寬大的袖袍下，她修剪圓潤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華妃居然這麼早就開始調查她了？
而且這次居然能隱忍不發，直到今日才順勢突然發難。
以華妃那般沖動無腦的性子，斷然不會有這般城府，定是有人在背後指點。
是誰？年家的謀士？還是...剛剛提醒華妃的景貴妃？
到底是互相斗了多年，皇後此刻反倒不懷疑華妃手中證據的真偽。
憑著年家的勢力，若真心懷疑了再查，自然是能查到的。
但是，皇後之前也發現了，在景貴妃提醒之前，華妃還並不知道章彌是她的人。
這下，皇後對于華妃查到的事也有了些了解，緊繃的神經略微放松了些。
那些被查出來的太醫不過是些外圍眼線，主要負責收集太醫院的消息和為她秘密準備些藥材罷了。
真正重要的只有章彌一人，而華妃偏偏沒查到這條大魚，那呈上去的證據里必然是沒有章彌的。
那麼她就有很多可以辯解的地方了。
因為華妃給出的證據，一時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唯有夏羽不受影響，反而好奇地探過身子，想要看雍正手中的證據。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雍正帝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竟配合地調整了下角度，讓她看得更清楚些。
夏羽眯著眼楮辨認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字，不一會兒就覺得眼楮發酸。
她撇了撇嘴，放棄了繼續閱讀的打算。
不過從粗略瀏覽的內容來看，華妃這次準備得相當充分，不僅列出了皇後在太醫院安插的人員名單，還有詳細的時間、地點和藥材記錄。
"啪"的一聲，雍正帝突然將那疊證據重重摔在皇後面前。
上好的宣紙散落一地，有幾張甚至飄到了皇後跪著的膝蓋上。
皇後的心猛地一沉，皇上這般舉動，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皇後自己看看吧。"雍正帝的聲音冷得像冰。
皇後顫抖著手撿起那些散落的紙張。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快速瀏覽著上面的內容。情況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
華妃不僅查到了她安插的人手，連她每次取藥的種類、數量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皇後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她明明記得每次取藥後都命人銷毀了記錄，華妃的人是怎麼查到這些的？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皇後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眼中已經盈滿了淚水。
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回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素來有頭風之癥。
太醫院那些太醫看了這麼多年，開的方子換了又換，卻始終無法根治。
每每發作時，臣妾頭痛欲裂，夜不能寐..."她說到這里，適時地停頓了一下，用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
"久而久之，臣妾甚至開始抗拒看太醫了。
可是..."皇後的聲音突然堅定起來，"臣妾身為皇後，自知不能這般諱疾忌醫。
皇上是知曉的，臣妾在閨中時便喜歡研讀醫書。
當年姐姐待產之時，也是臣妾親自照料，所以臣妾便想著，不如自己試著調理這頭風之癥。"
她說到這里，臉上浮現出一抹羞愧之色︰"可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若傳出去，難免會有人說臣妾不信任太醫，甚至質疑太醫院的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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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思來想去，只能悄悄命太醫準備些藥材...臣妾承認，此事是臣妾考慮不周，一時糊涂了。
臣妾甘願領罰。"
皇後突然重重叩首，"只是華妃方才所言，說臣妾指使章太醫謀害莞貴人腹中皇嗣...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啊！
宮中的孩子都要稱臣妾一聲嫡母，臣妾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呢？"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連向來與皇後不和的華妃都怔了一瞬。
因為關于章彌的部分確實只是她的猜測，手中並無實證。
就在這凝重的氣氛中，一聲輕笑突然打破了沉寂。
夏羽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急忙捂住嘴，但眼中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雍正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這嬌氣包又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
他實在沒從皇後那番聲淚俱下的辯解中听出什麼可笑之處。
皇後臉上的悲戚表情差點因為這聲笑而崩壞。
她暗中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才勉強維持住那副哀戚的模樣。
夏羽也不想破壞氣氛，但皇後最後那句"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實在讓她忍俊不禁。
要知道在原劇情中，死在皇後手上的孩子可不止一兩個，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哦不，甚至是十分悲傷委屈地說出這樣的話，這演技簡直可以拿奧斯卡了。
如此反差，加之夏羽腦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那個名場面“臣妾做不到啊”，兩相交織之下，夏羽就真的被截中了笑點，忍不了一點了。
不過別說，皇後不僅有演技，這辯解還挺像模像樣的。
在這個面子名聲大過天的時代，皇後那番言辭，總結就是，我不信太醫了，要自己給自己治病。
但是，這件事有礙顏面，所以我就悄悄讓人給我準備藥，我自己給自己治病了。
就是吧，皇後最後加上的那句不忍心害孩子。
那可真是，演技的巔峰表現了。
感受到雍正詢問的目光，夏羽咬了咬下唇，努力壓下笑意。
這要她怎麼解釋？畢竟這就涉及到劇透了不是。
于是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別問了。
雍正看著她把自己嘴唇咬得發白，心疼地伸手輕輕掰開她的牙齒︰"好了，想笑就笑罷，別傷著自己。"
雖然雍正說是這麼說，但夏羽也是會看氣氛的，總覺得她這個行為不適合現在的氛圍，不過她也的確覺得嘴唇有些痛，她居然對自己這麼下得去手麼。
夏羽抽空感慨了一下。
然後就選擇了折中一下，把自己埋進了雍正懷里笑，這樣就不算太顯眼了吧。
雍正︰"......"這下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但他也只是輕嘆一聲，總比讓這嬌氣包咬傷了自己來得好。
他甚至還抬手環住夏羽的肩膀，像是要為她擋住眾人探究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看向華妃︰"華妃，你指認章彌是皇後的人，可有真憑實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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