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行道樹的枝葉，斑駁地灑在肖鋼的臉上。
這本該是個溫暖宜人的陽光，卻讓他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風掠過耳畔，帶著微涼的觸感，卻吹不散他心頭沉甸甸的郁結。
他跨上自行車，腳下一蹬，車輪便飛速轉動起來。
軋鋼廠離他家不算遠，但此刻的他卻覺得這條路格外漫長。
車輪碾過石子路，發出細碎的聲響，就像他此刻紛亂的思緒，雜亂無章卻又無法忽視。
廠門口的值班員老張見他急匆匆地沖進來，剛想抬手打個招呼，可肖鋼已經推著車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掠過，直奔醫務室而去。
老張搖了搖頭，嘀咕道︰“這小子，火燒屁股似的……”
醫務室的門虛掩著，肖鋼直接推門而入，便見到了正在辦公的徐長平。
發現辦公桌上投下的陰影，徐長平抬起頭，肖鋼那張布滿汗水的臉上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只見他的發梢還掛著幾滴汗珠，呼吸略顯急促，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
“肖鋼？”徐長平放下手中的鋼筆，眉頭微蹙，語氣里帶著一絲疑惑和關切︰“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找我嗎？”
肖鋼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喉結滾動了一下，才低聲道︰“徐主任，我……我有事想請教您。”
徐長平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已經猜到了幾分，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肖鋼有些局促不安地搓著手指，心中猶豫著是否要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
隨即他便否定了剛剛的想法，聲音略微低沉地說道︰“徐主任，我想……求一些調養身體的藥。”
徐長平的目光如炬，仿佛能夠穿透肖鋼的內心。
他的視線在肖鋼的臉上一掃而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是給陳明要的吧？”
徐長平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記重錘，直接敲在肖鋼的心上，他不禁瞪大了眼楮，滿臉驚愕︰“您怎麼知道？”
徐長平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一些，他輕聲說道︰“猜的。”
隨後，他便站起身來，對肖鋼說道︰“跟我到辦公室去吧。”
肖鋼有些遲疑，但還是緊跟著徐長平走出了醫務室，進入了隔壁的辦公室。
徐長平隨手關上了門，室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
徐長平壓低聲音問道︰“陳明被放出來了？”
肖鋼點了點頭，干巴巴的回答道︰“嗯，已經轉去醫院休養了。”
徐長平似乎對肖鋼的反應早有預料，他輕笑一聲，說道︰
“你中毒的那天，情況實在太危急了，我當時沒有其他辦法，只能給你喂了一顆寶藥。也正因如此，你的身體才能恢復得如此之快。”
頓了片刻，他給了肖鋼整理思緒的時間，然後才接著說道︰
“陳明中毒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成功研究出了解藥。只要按照正常的治療流程，讓他服用一些藥物來調養身體，應該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當天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我給他開藥，他也根本沒有機會喝。”
徐長平說完這些話後，從辦公桌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張早就寫好的藥方遞給肖鋼，叮囑道︰“拿著這個藥方回去，讓陳明連續服用五天，應該就能恢復健康了。”
肖鋼接過藥方，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但最終還是出聲問道︰“徐主任，那天在倉庫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徐長平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異常嚴肅，他緊緊地盯了肖鋼一會兒，才輕笑一聲說道︰“你父親沒有告訴你嗎？”
肖鋼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他只告訴了我一些……因為涉及到機密，所以還有很多事情他並沒有說。”
徐長平的聲音依舊嚴肅而堅定，他說︰“那就足夠了，有些事情，你知道得太多對你並沒有好處。”
“那好吧，正好我還沒去人事科銷假，今天就當我沒來上班得了。”說完，肖鋼給徐長平微微鞠了一個躬，便拿著藥方離開了辦公室。
出了軋鋼廠，經過一路騎行，肖鋼抵達了軍總二院的附近。
就近找到了一家藥房後，他停好自行車走了進去，將徐長平給的藥方拿去熬好了藥，他這才提著裝藥的保溫壺，跟兩個罐頭走進了一醫院。
在一樓，經過嚴格的登記後，才被一名護士帶著到了三樓的單人病房門口。
推開門，肖鋼一眼就看到了陳明。
此刻陳明正靠在床頭，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本書。
他的樣子讓肖鋼不禁吃了一驚，因為他比肖鋼記憶中的要瘦了許多，臉色也異常蒼白，尤其是右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看到肖鋼突然出現在門口，陳明顯然愣住了，手中的書本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肖鋼，“肖……肖鋼？”
肖鋼站在門口，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起了他們兄弟倆被那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情景，想起了他們差點為此丟了性命，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沉默了半晌，肖鋼最終還是開口了，只是他的聲音有些生硬，“我……我帶了藥和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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