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寒天沉吟半晌，沒直到許千秋露出不耐之色，才放下茶杯。
隸屬于攬天崖的凌雲雖然被玄天算計，但匯總情報可是按章辦事，沒有夾雜一絲一毫主觀判斷，正因此，欲寒天可以在第一時間判斷出許千秋的行事風格。
這種喜怒無常，又喜形于色的人，理論上很好拿捏，但當這種人真的具有極強的力量時，又是最難應付的那一類角色。
特別是短暫和許千秋有過摩擦，他很忌憚許千秋的能力。
基于此，欲寒天沒有嘗試奪取主動權，而是將其擺在平等的位置，權衡了一番許千秋提出的要求。
“閣下要離開空陽大陸，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
許千秋咬鉤︰“只是什麼？”
欲寒天平靜道來真相，“在下倒也能做主告訴你們辦法，只是最終還是需要我們聖君首肯，畢竟此事關系甚大，關乎我們空陽大陸存續，不得不謹而慎之！”
許千秋點點頭表示理解，按照攬天崖記載的空陽大陸史實，世界禁制是一種限制，但更多是初代人族留下的守護手段，就算有後手，每一次開啟都是一次隱患。
在空陽大陸之內，受未知禁制影響，有禁空領悟和未知的時空間防護，但也削弱了【無盡霧海】本身99以上的侵蝕。
這種情況下，薄弱點一旦被攻破，也意味著空陽大陸也必將迎來永恆的終結。
別說他是不知根底的外來者，就算他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想離開空陽大陸，一樣要經歷層層檢驗。
“你的意思是，只有聖凌霄能做主？”
欲寒天搖頭，“不，是只有聖君能做到送你們離開。”
世界安危系于一人，在個體偉力不可阻擋的世界似乎很正常。
只是，這也意味著，世界本身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許千秋都很懷疑，這個並蒂雙生的蓮花世界或許撐不了多久了。
許千秋並不意外，“公平交易，我已經在你這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現在是我支付代價的時候了。”
“你想好許什麼願望了嗎？”
哪怕心性再好，欲寒天此時也升起一種期待，但瞬間被他壓下，搖頭道︰“倒也不必，在下欲寒天，無情無我真自在，太上忘情欲寒天。”
“十萬年太長久，我已經忘了感情是什麼，閣下讓我再一次產生期待的感情，對我而言已經是莫大的造化了。”
許千秋對他眨巴眨巴眼，沒看出他在開玩笑，但人這種生命，在處理人際關系的時候會經常使用“客套話”，于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蜜蕊可。
不過，感覺這人挺不錯，許千秋又對欲寒天問了一嘴，“我老婆能確認別人是否說謊，介意我問一下你是不是在客套嘛？”
欲寒天平靜地為自己斟茶︰“閣下倒是直率赤誠，請便吧。”
蜜蕊可帶著權天使旁听，並未干涉他們談話，但也認真辨別了欲寒天言論是否“違心”，只是——
“親愛的，他很奇怪，就像一座毫無波瀾的冰海，內心毫無波動，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說謊。”
許千秋不知道欲寒天在空陽大陸代表什麼，欲寒天本質和他很像，只是更天才，也更極端，守護人族十萬年，這般功績依舊與世無爭，空守雪山，離群索居，就足以見他的與眾不同。
這種人，本質就“不會陰謀詭計”。
不是不屑，而是不會。
許千秋奉茶賠禮，“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欲寒天並不介意，比起奇怪但有話直說的許千秋，和別人說話更費勁。
“人之常情。”
“你人不錯啊，要不要交個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秋哥帶你登神路。”
許千秋發動了技能——你人不錯，交個朋友。
嗯，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不過這人肯定是好人，許千秋改變了原本的打算，想再交個朋友。
甭管世界觀如何，哪怕明示是投影世界，但那又如何？
還是那句話，當你懷疑自己在別人操作的缸中之腦或者類似楚門世界中，有探索和懷疑是好事，這會驅使你思考和進步，但只要沒有揭穿世界真面目的能力，那就只能把這一切當做真實。
因為一切空想，在能付諸行動之前都毫無意義。
在許千秋自身否認這個世界之前，一切都是真實的。
真假虛實，永遠不在于真相如何，而在于個人認知，在于目之所及，那是自我存在的意義，也是生命當前的真實。
欲寒天點頭同意，“也好，祝你一切順利。”
欲寒天看清了許千秋的本質，他們是一類人，有珍視之物，亦性情冷淡，更喜歡安靜，對朋友的認知僅在于——我承認你的存在，在生命陷入永寂之前，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名，哪怕你我再不相見。
可以說，這是最難能可貴的承諾。
在無限的彼岸，別說一個承諾，就連一個姓名都有無限的偉力，只要一個姓名，一個背影還未被抹去，死亡便遙不可及。
當然，現在的許千秋做不到這一點，或許無限是這麼看的，但許千秋只是在生命長河點綴幾朵有趣的花朵。
欲寒天也僅限于做出一個銘記一生的承諾，在有限的認知中淺顯地認知為——生命的最終之死便是被所有人遺忘。
許千秋與欲寒天淺談兩句，不說相談甚歡，只能說大家沒什麼客套的興致，觥籌交錯之間倒是對對方拿出的特產瓜果小吃更感興趣，起碼新奇。
不過即便是交談甚歡，最終還是要談到到此的目的。
“我不會對空陽大陸有任何威脅，也可以向你承諾若是離開可能會對你們有害，我們會第一時間離開這個世界。”
許千秋以茶代酒，額，以橙汁代酒，敬了欲寒天一杯。
“還請告知聖凌霄，許千秋來訪，或許我們應該認識。”
許千秋沒有選擇找借口隱瞞，畢竟樂園都不在意這一點，也沒給封口費。
欲寒天怔怔看了他一眼，平靜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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