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天山血歌》
第八章 寒棺遺夢
三百年後，天山之巔已成禁地。
七十二根冰柱參天而立，柱身纏繞著刻滿咒文的鎖鏈。柳婉婷跪坐在中央冰棺前，霜發如瀑垂地，眉心的翎羽泛著幽藍微光——那是凍結時間的代價，她的容顏永遠定格在蕭凡兵解的那一刻。
“今日是霜降，該掃碑了。”她指尖凝出冰刃，在冰棺旁的石碑上又刻下一道劃痕。三萬道刻痕交錯如網，每一道都滲著細碎冰晶，那是她每年從心頭剜出的冰凰精血。
石碑忽然震顫。
冰晶刻痕中滲出黑色泉水，泉水所過之處，冰柱鎖鏈寸寸崩裂！柳婉婷的翎羽驟然發燙，三百年來第一次听到蕭凡的聲音︰“快走...混沌水現世了...”
“蕭凡？”她掌心貼住冰棺，棺內寒氣卻突然化作烈火。一道虛影從棺中浮出，少年眉眼與蕭凡別無二致，瞳孔卻是妖異的金紅色︰“姐姐，你守著的這具棺材，葬的可不是什麼良人。”
冰凰禁制轟然炸裂。
少年虛影抬手間，七十二根冰柱融成血河，河水中浮出十萬具冰封的尸骸——全是三百年前死于天山血戰的修士！他們的天靈蓋上插著冰錐，錐尾連著細如發絲的黑線，最終匯聚到冰棺底部。
“你以為他在鎮壓幽冥教主？”少年指尖挑起一根黑線，“三百年來，他一直在用修士魂魄喂養棺底的混沌泉眼！”
柳婉婷的冰刃刺穿虛影，卻穿透一團黑霧。少年在她耳畔輕笑︰“不信？去看看太虛門後山的弒神碑林。”
當夜，太虛門禁地。
柳婉婷的冰綾割開最後一道結界時，瞳孔驟然收縮——
三百塊弒神戟殘片懸浮在半空，每塊殘片都釘著一具冰凰族人的尸骸。尸骸心口綻放著血蓮，蓮心托著一盞青銅燈，燈芯正是蕭凡兵解前碎裂的右眼！
“婉婷仙子，別來無恙。”
太虛門老祖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的正是初代宗主的頭骨。那頭骨的額間嵌著弒神戟碎片，碎片上浮現蕭凡沉睡的面容。
“你以為他為何能活過三百年？”老祖屈指彈開頭骨天靈蓋，露出里面跳動的混沌泉眼，“每一塊弒神戟碎片都是吸血管道，而你每年獻祭的心頭血...”
冰綾突然絞住他的咽喉。
柳婉婷的白發無風自動，身後浮現冰凰虛影︰“他在哪？”
“在混沌里。”老祖的肉身突然干癟，化作一張人皮飄落。弒神碑林中的所有血蓮同時綻放，蓮心青銅燈映出同一個畫面︰
冰棺中的蕭凡正在黑泉中沉浮，十萬修士的怨魂纏繞其身，而他手中握著一柄由混沌水凝成的血色長戟！
冰棺炸裂的黑泉噴涌而出，浸透天山百里地脈。
柳婉婷跪坐在混沌泉眼旁，白發垂落泉水中，竟生出絲絲黑霧——每汲取一縷混沌氣，她眉心的翎羽便黯淡一分。
“仙子這般自損修為，是想提前殉情麼？”
血煞門長老從血霧中踏出，腰間懸著七顆冰凰頭骨煉制的噬魂鈴。他身後跟著三十六名血袍修士，每人手中捧著一盞青銅燈，燈芯赫然是青蓮劍宗弟子的魂魄！
“交出混沌泉眼，否則...”血袍修士齊齊搖鈴，燈中魂魄發出淒厲哀嚎，“這些同門的殘魂，可撐不過一刻鐘。”
柳婉婷指尖冰刃凝結，卻見太虛門的雲舟破空而至。舟上戮凰衛的戰甲叮當作響，甲片縫隙滲出黑色泉水——竟是用混沌水浸泡過的弒神戟殘片打造！
“血煞門的噬魂術未免小家子氣。”太虛門長老輕撫長須，袖中飛出九枚銅錢，“不如與我宗合作，共分混沌...”
銅錢落地成陣，將血煞門修士困在卦象中。噬魂鈴瞬間啞火，燈中魂魄化作青煙被銅錢吞噬。血煞長老暴怒揮刀，刀刃卻被卦象中的混沌水腐蝕成渣！
“太虛門要獨吞泉眼？”
天際傳來劍鳴，十二柄玄雲劍結成劍陣落下。玄雲宗弟子踏劍而立，為首女子手中托著羅盤，盤中映出冰棺底部的混沌心髒︰“三宗早有盟約，混沌現世當共誅之！”
柳婉婷的冰綾悄然纏住泉眼。
她發現這三宗修士的功法竟都與混沌水共鳴——血煞門的噬魂鈴泛著黑泉波紋，太虛門的銅錢刻著弒神戟符文，玄雲宗的羅盤更是直接映出混沌心髒的跳動節奏！
“你們早知泉眼會現世...”她咳出冰碴，白發寸寸轉黑，“三百年間掘盡冰凰墓，就是為了今日？”
玄雲女子輕笑捏訣，羅盤中浮出三百具冰凰尸骸︰“沒有冰凰骨做容器，誰敢觸踫混沌？倒是要多謝仙子，用心頭血養出這般完美的泉眼...”
戮凰衛突然暴起。
戰甲上的弒神戟碎片化作鎖鏈，將柳婉婷四肢釘在冰面上。太虛長老的銅錢貼住她眉心，混沌水順著翎羽倒灌入體︰“借仙子冰凰軀一用，待我等取出泉眼核心...”
冰層轟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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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的虛影從泉眼中沖出，右臂纏繞的初代宗主脊椎化作骨劍，一劍斬斷三宗法器連接。他的左眼完全混沌化，瞳孔中映出柳婉婷被鎖的模樣︰“傷她者，祭泉！”
血煞長老突然慘叫。
他手中的噬魂鈴反向吞噬主人，七顆冰凰頭骨咬住其七竅。太虛長老的銅錢卦象崩裂，混沌水反噬其經脈。玄雲女子的羅盤更是直接炸碎，盤中尸骸全部暴起索命！
“不可能...”玄雲女子被自己的佩劍貫穿心口，“混沌怎會認主...”
蕭凡的骨劍點在她眉心︰“因為三百年前，是我自願墮入混沌。”
冰凰妖丹從柳婉婷心口浮出。
丹紋中浮現初代宗主被混沌吞噬的畫面——當年他屠盡冰凰族，卻被族長臨死前種下混沌引。蕭凡的兵解根本不是鎮壓，而是以身飼虎，將混沌核心與自己魂魄熔煉！
三宗修士在慘叫聲中化為黑泉。
柳婉婷掙脫鎖鏈，發現混沌泉眼的跳動頻率竟與蕭凡同步。他右臂的脊椎寸寸斷裂，露出里面冰藍色的妖丹碎片︰“快走...我壓不住他了...”
初代宗主的狂笑從泉眼深處傳來。
七十二根血柱破土而出，柱身浮現三宗弟子的臉——他們早已被混沌侵蝕，成為供養泉眼的活祭品！
“好徒孫，你以為毀了三宗就能贏？”血柱凝聚成初代宗主的法相，“這天地本就是混沌的獵場，而你...”
法相巨掌拍向柳婉婷︰“不過是喂飽神王的血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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