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圍鄰居紛紛表示家里的年豬到時候一定請陳偉南去殺，老爹陳偉南一張臉頓時樂開了花。
今年生產隊養了差不多五十頭年豬，按殺一頭年豬兩塊五到三塊錢計算，光年前給生產隊殺年豬兒子就能掙一百多塊錢。
剛剛他還有些想不明白。
兒子在縣城費那麼大功夫幫生產隊買肉，還要冒著被人舉報投機倒把的風險，這是為了什麼。
現在他似乎有點兒明白了。
兒子這是為了提高自己在生產隊的威望，為了讓生產隊所有人都欠自家一個人情。
這麼一來，就算自家人在燒炭隊佔了三個名額，其他人也不會有意見，甚至還會記自己兒子跟兒媳婦兒的好，覺得燒炭這筆橫財是兒子跟兒媳婦兒帶給他們的。
這麼一來，今後兒子在生產隊遇到什麼事兒，周圍這些鄰居肯定會站在兒子這邊兒。
這確實是陳偉南冒險幫生產隊買肉的一個原因。
但這並不是最最主要的。
陳偉南的真正目的是把整個生產隊拉下馬，通過燒炭跟分手把大家伙兒的利益跟自己捆綁在一起。
在這個買肉必須要肉票的年代，自己幫生產隊從縣城買回來七十五斤豬肉，而且還不要票，傻子也知道這里面牽扯到投機倒把。
只要他們吃了生產隊分下去的豬肉，那就意味著他們也是這場投機倒把的參與者。
如今家里的條件越來越好，在吃穿用方面的要求也變得越來越高。
陳偉南免不了會去黑市買各種票據。
萬一有人舉報自己投機倒把，生產隊一幫社員就是自己的最大後盾。
他們曾經也參與過投機倒把，要是自己因為投機倒把的罪名被送進去，他們也沒有好下場。
這麼一來，今後的生產隊肯定沒人再提投機倒把這件事兒。
搞不好投機倒把這四個字都會成為生產隊禁忌，誰敢提出來誰就是整個生產隊的敵人。
到時候自己再去黑市淘換各種票據，給家人買東西，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
家里這段時間天天吃臘貨，陳偉南都快吃吐了。
好不容易分到三斤瘦肉多，肥肉少的五花肉，陳偉南決定親自下廚，給家人做上一碗紅燒肉。
一次性拿出兩斤上好的五花肉，切塊，過水，煎出油脂……
等大塊五花肉變得金黃以後開始炒糖色，隨後加入醬油，各種調味料，最後加水炖煮……
半小時後收汁，出鍋……
不一會兒濃烈的肉香味就以廚房為中心迅速朝周圍擴散。
生產隊其他社員沒有陳偉南家這麼豪氣，出手就是兩斤豬五花。
他們更喜歡細水長流。
分上半斤五花肉切成薄片，下鍋逼出油脂留著以後炒菜，待兩面金黃後加入辣椒，爆炒……
很快一份香噴噴的辣椒炒肉就出鍋了，既好吃又下飯。
要是炒菜的辣椒夠辣，一碗辣椒炒肉可以吃上兩天時間。
還有些社員直接用洋芋炖，管飽還好吃……
不管是什麼做法，今天生產隊每家每戶餐桌上幾乎都有最少一個肉菜。
空氣中到處都是濃烈的肉香味，家家戶戶都在歡聲笑語中享用餐桌上難得一見的肉菜，唯獨陳建國一家是個例外。
他家位于村子中間，四周全是鄰居。
不管哪一家做飯，他家都能聞到味。
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肉香味，再看一眼桌上的涼拌黃瓜跟水煮豇豆，哪怕肚子餓的咕咕叫，陳建國父子也沒有一點兒胃口。
聞著空氣中的肉香味，大伯母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看著自家男人跟兒子直接一副失望表情道。
“老頭子……”
“我剛才已經打听清楚了……”
“燒炭隊第一次去物資局賣木炭就掙了一百九十多塊錢……”
“生產隊為了獎勵大家，專門從縣城買了七十多斤豬肉，只要上了燒炭隊花名冊的社員，一人分一斤豬肉。”
“我還听他們說……”
“燒炭隊三天就能出一批木炭……”
“要是每次都能去物資局賣一百多塊錢，一個月下來，燒炭隊每個人都能分二十多塊錢。”
“你們倒好……”
“為了面子，硬是把老天爺送到眼皮子底下的財路給扔了。”
“一個月掙二十多塊錢，年前還能燒三個月的炭……”
“等到過年，燒炭隊的每個人都能掙七八十塊錢，比養一頭任務豬都劃得來。”
“面子又不能當錢花……”
“要不你們去找隊長跟書記說一說……”
“把咱們家也加進去……”
“明天開始咱們也進山砍柴燒炭……”
“生產隊這段時間上工掙的工分還不到搶收時的一半，而且每家只要一個人上工。”
“家里的兩頭豬有紅薯吃，也不用你們去找豬草，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燒炭隊掙錢。”
陳偉東也很眼紅燒炭隊分下來的豬肉，更加眼紅他們每個人二十多塊錢的收入。
但讓他放下面子，主動承認自己比陳偉南矮上一頭，在掙錢方面不如陳偉南，他還是有些做不到。
畢竟除了這兩年以外的其他一二十年里，自己從小到大都是陳偉南的學習榜樣，打心眼里瞧不起陳偉南。
陳建國也是個非常要面子的人，但他更在乎的還是利益，實打實的好處。
直接以命令式口吻朝陳偉東道︰“偉東……”
“明天你去一趟大隊部……”
“找隊長跟書記說說好話，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報上，一起進山砍柴燒炭……”
陳偉東腦袋立刻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幾天前他在一幫狐朋狗友面前發誓︰寧肯餓死也不加入燒炭隊，跟陳偉南兩口子燒炭掙錢。
要是自己報名加入燒炭隊，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今後還怎麼在一幫狐朋狗友面前混。
馬上朝陳建國拒絕道︰“憑什麼讓我去報名，你自己不去。”
陳建國脫口回答︰“我要去生產隊上工……”
“你媽跟你媳婦兒要伺候家里的兩頭豬，只有你閑著，你不去誰去。”
陳偉東並沒有因為老爹的回答而妥協，而是繼續開口。
“那我們換一換……”
“我去上工，你去燒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