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東做宴席是經過時間考驗的。
隨著一道道熱菜上桌，宴席才真正進入高潮。
等所有飯菜全部上桌，陳偉南這才帶著堂弟坐上專門留給主家跟幫忙鄰居的一桌飯菜。
酒足飯飽，對中午宴席非常滿意的主家很爽快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紅包交給王東。
王東也不客氣，收起紅包，裝好工具以及提前約定好的豬頭骨，推著自行車就往家里趕。
年前生產隊分年豬，陳偉南以非常低的價格把幾十斤豬骨頭全部買回家。
過年期間家里沒事兒了做，全部偷偷做成了骨粉。
考慮到去縣城買骨頭的話再便宜也要花錢，陳偉南靈機一動就想到了自己做席剩下的豬頭骨。
按一個豬頭骨兩斤重計算，全年接一百場宴席就能收獲兩百多斤豬頭骨。
加上天氣變熱以後用小魚小蝦做出來的魚粉，完全可以滿足四頭豬的所需。
于是今年再接宴席時王東專門給主顧加了一個條件。
等辦完宴席，剩下的豬頭骨必須歸自己。
陳偉南回家就把熬了好幾個小時的豬骨頭雜碎，放在太陽底下進行暴曬，等徹底干燥以後磨成骨粉。
順便去看了一天家里的四頭豬仔。
現在是養豬的最關鍵時期。
四頭豬能長多大架子，全靠這幾個月。
跟幾天前剛抓回來的時候相比，已經吃進去幾十斤苞谷面跟幾十斤紅薯干的四頭豬最起碼長了五斤肉，幾乎一天一個樣，看著他們蹭蹭長大。
回到陳建國家，因為舍不得苞谷面，沒有其他糧食喂豬，米糠跟白菜葉子的比例越來越高，兩頭豬慢慢變得挑食起來。
陳偉南家的四頭豬每天吃撐了才會停下來。
到了陳偉東家，兩頭豬仔拱著豬食吃到不餓就不吃了。
幾天下來兩頭豬不僅沒有長啥肉，甚至還有點兒顯瘦的跡象。
把大伯一家急得晚上覺都睡不著。
長此以往下去，兩頭豬別說長大三百斤，能順利長大，並且達到任務豬上交標準就謝天謝地了。
這幾天陳建國走遍生產隊每個社員家，想要用稻谷換一些苞谷回家喂豬，但都被大家給拒絕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自家苞谷都不夠喂豬，哪兒有多余的苞谷換給他。
“要不我們今晚就去鴿子市看看，說不定運氣好，踫到有人賣苞谷，家里的兩頭豬就不缺豬食了。”為了養好兩頭豬，陳建國腦子里再次萌生出了去鴿子市買苞谷的想法。
但這句話一出口就遭到陳偉東強烈反對。
這幾天老爹找遍生產隊，想要用稻谷換苞谷，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家里沒有苞谷喂豬了。
要是去鴿子市買苞谷，被人告了，老爹又說不出家中苞谷的出處，公社來人後肯定一抓一個準。
陳偉東可不想自己年紀輕輕而被扣上一頂投機倒把帽子。
听完兒子顧慮，陳建國也不得不放棄去鴿子市的打算。
但家里的兩頭豬不能就這麼一直餓著。
跟著朝自己兒子叫道︰“這也不行……”
“那也不行……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要不我們去其他生產隊去看看？”
“媽的娘家應該沒那麼多社員養豬，去那里緩一緩。”
“一斤稻谷換不到兩斤苞谷，換一斤半肯定有人願意。”
“就是把稻谷都換出去以後，咱家今年很可能要過一段時間苦日子。”
陳建國眼前一亮回答︰“就算過苦日子也沒多長時間。”
“等自留地里的洋芋收上來家里就有豬食了。”
“明天你就去你外公家問問。”
“順便聯系一下那些找小畜生做席的社員，看看他們願不願意站出來跟我們一起去舉報陳偉南。”
“畢竟陳偉南幫他們做席多收了好幾塊錢，肯定有人心里不舒服。”
…………
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逝。
在陳建國開出一斤稻谷換一斤半苞谷的高價後，終于從媳婦兒娘家換回來六百斤苞谷。
陳建國則付出了四百斤稻谷的巨大代價。
有了大量苞谷面的加成，豬圈里的兩頭豬終于開始長肉，幾乎一天一個樣。
陳建國臉上笑容也比原來多了不少。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步晚，步步晚。
經過整整一個月的精心喂養，生產隊大部分任務豬跟年豬都長到了四十斤重。
陳偉南家的四頭豬因為吃了骨粉跟魚粉的緣故，加上豬圈位于室內，暖和的環境更加適合豬長肉，四頭豬的重量已經突破五十斤。
而陳偉東家里的兩頭豬因為前面幾天不肯吃食，挑食，並且變瘦的原因，才剛剛突破三十斤。
因為陳建國一家人在生產隊不怎麼受待見，所以並沒有社員告訴他這件事兒。
搞得陳建國還以為家里兩頭豬的長勢非常好，天天看著兩頭豬沾沾自喜。
“爹……找到了……我找到一家人願意跟我們一起舉報陳偉南。”
看到一臉激動的兒子，陳建國臉上立刻樂開了花。
今天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不僅困擾他一個月的豬食問題解決了，現在連舉報陳偉南的證人也找到了。
只要坐實陳偉南投機倒把的罪證，公社肯定會把他抓進去，該判刑判刑，該勞改勞改，二弟一家少了個壯勞力，少了個掙錢渠道，將來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難過。
未來公社再提起老陳家，提到的肯定是自己一家，而不再是二弟一家。
但舉報陳偉南投機倒把這件事兒太重要，稍有不慎就會遭到反噬，被陳偉南反過來告一個誣告的罪名。
陳建國必須搞清楚兒子找到的證人情況，確定沒有一點兒意外後才會帶著他去公社舉報陳偉南。
當即朝自己兒子問。
“找了一個月都沒找到願意跟我們一起去舉報陳偉南的主家，怎麼今天一下子就找到了。”
“這人不會是陳偉南的托兒，等我們到了公社以後突然反悔吧？”
陳偉東拍著胸脯保證︰“爹你放心……”
“這個人肯定沒問題。”
“因為他也跟陳偉南那個小畜生有仇，而且還有不少的仇恨，就算我們不舉報，他自己也會去公社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