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那是朝陽？哎呦，這是怎麼了？”
高玉芬一進隊部，就瞧見了台上的曹朝陽，她頓時就急了。
四下看了看，她連忙就想去找曹會計問問情況。
“你干嘛呢？又不是我在台上，你著什麼急呢？”
徐大愣子一把拽住了媳婦，不讓她過去。
他腿腳不方便，平常隊部開會，他都是不來的，今兒為了看曹朝陽的熱鬧，他特意和高玉芬一塊來了。
“有才，那是朝陽兄弟啊，你放手，我去問問情況。”
“呸，連大丫的學費都不借，算個屁兄弟，他又沒進咱家的家門，不是咱家人，你給我安穩待著看熱鬧，這沒你的事！”
徐大愣子啐了一口。
他緊緊攥著高玉芬的胳膊，不讓她離開。
“曹朝陽這次肯定是犯了大錯誤，你沒瞧見上邊還貼著大字報嘛？說不定還得判刑，你跟他走這麼近，小心連累了你自己。”
“玉芬，我也是為了你好。”
“啊……”
高玉芬一愣，頓時猶豫了起來。
往台上又看了看，那公審大會四個大字，她還是認識的。
“這……這朝陽到底干了什麼事呀？”
……
人群里，賈雲芳也在。
看著台上的曹朝陽，她面露冷笑。
昨兒她念著從前的感情，可是想提醒一下曹朝陽，可誰知道這人不知死活。
哼，她倒是要看看，這次誰還能救他。
又過了半晌，社員們站在台下，實在忍不住了。
“寶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是啊，是啊，快跟我們說說，朝陽到底怎麼了？”
台上，張寶成很是神氣。
學著爹的樣子，他往下壓了壓手，道︰“大家伙再等等，咱們隊里發生了很重大的事，我爹已經去公社找劉主任了，他待會就到。”
“劉主任也來？”
“朝陽這是到底犯了什麼錯誤啊？這麼嚴重？”
社員們頓時又議論了起來。
台上一邊，曹朝陽倒背著手，身上被捆著繩子，他听到張寶成的話，也有些驚訝。
公社革委會的劉主任，那人他還記得，就是個笑面虎。
不過今天能有這人在，倒也是好事。
“曹朝陽，怕了吧？”
“我怕什麼？笑話！”
曹朝陽仰著腦袋，一點都不杵，反而很是期待。
“好好好，你就繼續嘴硬吧，待會有你好受的！”
張寶成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又朝台下的賈雲芳招了招手。
爹把劉主任請來，可不光是為了曹朝陽。
“你去把家里的老母雞殺了，先去炖上，等開完了大會，我和爹把劉主任請到家里，正好開吃。”
賈雲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她扭頭看了曹朝陽一眼，接著快步離開了隊部。
又過了一會，隊部外傳來了“突突突”的聲音。
劉主任騎著摩托自行車，開進了隊部里。
張虎山騎著自行車，滿頭大汗，緊跟在他身後。
台上，張寶成眼楮一亮，連忙跑上前，說明了一下情況。
“這大會你們開吧，我過來就是看看。”
劉主任望了一眼台上的曹朝陽，覺得有些可惜。
上次的雪豬肉，他現在都還忘不了呢。
“寶成，你去吧。”
張虎山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這次他沒有上去開大會的意思，打算讓兒子替他開這次大會，也算是讓兒子了結他和曹朝陽之間的恩怨。
“好！”
張寶成有些激動。
深吸了口氣，他轉身又跑到了台上。
“大……大家伙都靜一靜，靜一靜。”
“咱們大隊，發生一件很惡劣的事，有人在看反動的書籍，看反對國家、反對領袖的外國書！”
張寶成掃了一眼台下的眾人，接著立馬舉起了手里的外國書。
“這就是從曹朝陽家里搜出來的！”
“快瞧，快瞧，那還真是外國字呀？哎呦，就跟鬼畫符似的。”
“這……這朝陽，不是，這曹朝陽他能看得懂嗎？”
“不管他能不能看的懂，他就不能留著這種書，真是活該！”
台下，社員們一片嘩然。
這些天，他們也听到了曹朝陽看外國書的傳聞，但沒想到真的。
人群里，徐大愣子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他低頭朝著高玉芬小聲道︰“我就說不讓你去吧，不然你現在也是他的同黨，連我和孩子都得被你連累。”
“啊……”
“可……可曹朝陽，不是……不是這種人啊。”
高玉芬捂著嘴，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看反動的書籍，這真是捅破天了，比上次投機倒把的事還要嚴重。
說不定……說不定得……
想到這，她頓時眼淚都快下來了。
旁邊，徐大愣子瞧見高玉芬的樣子，差點沒氣死。
他緊緊攥著高玉芬的手，又用上幾分力氣。
“把眼淚憋回去，不然你就是同情反革命份子！”
“有才，你別……別這樣說，那事還不一定呢。”
“呸，有什麼不一定的？那證據都在張隊長手里呢，曹朝陽這次肯定跑不了！沒人能再救他！”
……
台上，張寶成看著眾人的反應，很是滿意。
他舉著外文書，走到了曹朝陽身前。
“曹朝陽，你身為我們大隊的社員，卻偷看反動的封資�c書籍，這事你認不認？！”
張寶成冷笑的看著他。
只要有這證據在手，這次不管曹朝陽認不認，他都在劫難逃了。
對面，曹朝陽有些失望。
他沒想到這次開大會的人，竟然是張寶成，而不是張虎山。
微微嘆了口氣，他當即大聲喊道︰“這書不是反動書籍，是偉大領袖的語錄，是英文版的語錄！”
這個年代，領袖的威望是無與倫比的。
連第三世界的人，都看領袖的書，所以國內印了好多外文版的紅寶書，就是不知道這本英文版的，是怎麼流落到收購站的。
此時，曹朝陽也不想了，他大聲又重復了一遍，“這是偉大領袖的語錄，是我從收購站請回家里的，絕不是你張寶成說的反動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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