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皇帝將沈眉莊按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上首，甩著手里的佛珠珠串，打量著屋里的人。
“說說吧，是怎麼回事。”
沈眉莊起身作勢又要跪下，皇帝揮揮手不讓她跪，“你坐下說。”
“是。”沈眉莊臉上短暫露出感激之色，隨即又灰暗下來。
“約莫半月前太醫劉畚診斷，說臣妾有了身孕，臣妾信他為太醫，早先他又說自己是濟州調任過來的，與臣妾有同鄉之誼，臣妾便信了他。”沈眉莊一邊說一邊難以自制的搖頭，眼眶濕潤的紅意與灰暗的愁容交織，
“可昨日濟州發來家書，臣妾的父親說，濟州曾經確有一位劉太醫，卻早因作風不正被革了職位，早已不見蹤跡了。”
沈眉莊捂緊了胸口，仿佛要被現實壓得喘不上氣來，“早前在桃花塢見著衛太醫照顧容兒的胎，臣妾便覺得與劉畚大不一樣，只是當時卻沒有懷疑，如今卻是不得不疑。”
“娘娘微臣...”劉畚被押跪在地上，見此正想辯解一番，皇帝根本不想听，一揮手，便有人緊捂了劉畚的口鼻。
“你繼續說。”皇帝面無表情，就這麼看著沈眉莊鋪墊，一顆心不斷下沉，心中已隱隱有了猜測。
“恰在昨日晚上，閑月閣的巡夜太監，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想正是臣妾宮里的白術。”沈眉莊嗚咽著掩面，
“白術是到行宮後撥來伺候臣妾的，一手酸梅湯做的好極了，天氣暑熱臣妾日日都喝，一氣兒能喝四五碗，且總覺得其他東西都比不上這碗酸梅湯。”
“一氣兒喝四五碗？酸梅湯？”皇帝眉頭緊皺，“可曾有東西在這？”
“回稟皇上，閑月閣的酸梅湯奴才帶了一碗過來。”小施膝行著上前，手上一直拿著的食盒打開，端出一碗酸梅湯，略微猶豫一下，遞給了在旁候著的江慎。
“江太醫，請您瞧瞧，看這酸梅湯里有何玄機。”
江慎接過酸梅湯，先是仔細聞了聞氣味，這一聞，便已經皺了眉頭。
沈眉莊繼續說︰“臣妾已經覺得不對，卻也摸不準自己的身子是何種情況，感念自身危機。敬嬪娘娘是咸福宮主位，在宮中對臣妾照顧頗多，臣妾想著或許以後再也無這般輕松的能與敬嬪娘娘說話的日子了，便與敬嬪娘娘多說了幾句話。”
說到這里，沈眉莊露出一個淒切的笑來，“太醫院的江慎江太醫來給敬嬪娘娘請平安脈，臣妾便想著讓江太醫也給臣妾請一次脈，誰知江太醫診出...臣妾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一月有余？”皇帝緊皺眉頭之余還挑了挑眉毛，目光掃向江慎。
江慎稽首，“回皇上，小主確有喜脈，一月有余。”
皇帝臉雖然還繃著，心情卻是松快不少，他都做好沈眉莊沒有懷孕的心理準備了，這不是還育有龍裔嘛！
“朕記得你約莫半月前診脈，就是一月有余。”
“是，當時是太醫劉畚請的脈。”沈眉莊起身又利落的跪下，“皇上，臣妾犯了欺君重罪，請皇上嚴懲。”
“你快起來，動不動跪來跪去作甚，趕緊扶你家主子起來。”皇帝眉目舒展著示意采星扶沈眉莊起來。
眼神又看向已經放下碗的太醫江慎。
“回稟皇上，這酸梅湯熬制時應是加了知母和麻黃，知母性寒，長期服用會推遲女子正常月信，並使女子身子懶怠困頓，而麻黃...長期服用易使人上癮。”江慎小心翼翼回道。
皇帝瞬間沉下臉，目光如利劍般刺向白術和劉畚。
“是誰，指使你們做的？從實招來，朕考慮留你們全尸。”
皇帝都開始問話了，自然捂著白術和劉畚嘴的太監也就松開了手。
“皇上，皇上饒命啊，微臣...奴才學藝不精，誤診了 小主喜脈，這都是誤會啊誤會...”
劉畚一味求饒哆嗦著身體就想往前爬去抱皇帝的腿，被身後的大力太監一按，整張臉都撲在地上。
“皇後娘娘到——”
“華妃娘娘到——”
一前一後兩聲通報，皇後在門口與華妃撞了個正著，當即皺起了眉，沒由來的心里還有些慌。
“給皇上請安。”x2
屋內其他嬪妃起身，無聲的給皇後和華妃見了禮。
皇後一見地上押著的兩個人，頓時覺得不妙。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啊？”皇後忐忑著心情問。
皇帝沒有理她，目光掃向華妃，“華妃，入行宮後，各宮伺候的奴才，是你分配的？”
“是。”華妃雖不知內情，但看這地上跪著烏泱泱的一片人，又听皇帝這麼問她，心里倒也有數，
“入行宮後各位妃嬪身邊缺的人手，都是內務府擬了單子，臣妾瞧過之後覺得無誤，又呈給皇後娘娘看過之後才定下的。”
“這麼說來，便是皇後和華妃都瞧過了。”皇帝面色平靜，仿佛暴風雨降臨之前的平靜。
“是...”兩道聲音是同樣的忐忑。
看著面前被押下的白術和劉畚，皇後心里不好的預感坐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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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畚都算了，他就是個一查就漏的破綻，本來就是會被放棄的棋子，白術怎麼會被押？
華妃目光掃過沈眉莊，神色淒淒護著肚子？涉及沈眉莊的胎，但沈眉莊還好好坐著未有見紅跡象說明龍胎無事，那就是危害龍胎？
皇帝目光不斷從二人身上掃過。
在他心里，這後宮里要說能輕易往其他嬪妃身邊安插人手的，只有這兩個了。
皇帝目光著重在華妃身上，皇後向來賢惠，華妃卻自來驕縱。
若她不願意沈眉莊分權，設計陷害，也合情理。
只是，皇帝目光中有一絲失望，世蘭，朕待你還不夠嗎？
華妃至始至終都看著皇帝，此等目光變換豈能不察？
“皇上！”華妃前進一步，跪了下來，“皇上，臣妾不曾害過惠嬪肚子里的孩子！臣妾沒有理由...”
“啊！！！”幾聲驚呼響起打斷了華妃自辯的話。
華妃驚愕瞧過去，一旁被押著跪在地上的白術雙目上翻，唇角溢出黑血，就這麼軟綿綿的趴伏到地上，沒有了動靜。
甦培盛快速上前兩步探了探白術鼻息，又捏著她的下巴掰開嘴看了看口齒，隨後小心翼翼對著皇帝躬身，“皇上，沒氣了，是...藏在牙縫里的劇毒。”
這配置...是死士啊...
皇帝暴怒，當即摔了手上的二十七子珠串，“給朕查！”
“皇上息怒。”
一群人烏泱泱跪了一地。
皇帝氣的不行，死士，竟是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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