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場的喧囂漸漸遠去，莫寒與聖依諾帶著砂絨拐進錯綜復雜的街巷。潮濕的牆壁上爬滿青苔，魔導路燈在霧靄中暈開朦朧的光。當他們推開“織影坊”的雕花木門時，店主正在給人體模型調試自動縫紉咒文，機械臂發出 嗒 嗒的聲響。
“三套衣服，再加件斗篷。”
聖依諾掏出晶卡，藍寶石發飾在昏暗中閃爍微光。店員打量著砂絨破損的粗布衣衫，浣熊耳朵不安地抖動，尾巴蜷縮在褪色裙擺里。片刻後，柔軟的鹿皮短靴、束腰皮甲與繡著藤蔓暗紋的披風被整齊擺放在櫃台上。
“更衣間在二樓。”
店員按下牆上的符文按鈕，旋轉樓梯從地面緩緩升起。待砂絨的腳步聲消失在拐角，莫寒握緊懷中溫熱的星核，閃身鑽進後巷的陰影。
隨著星核亮起，藍光中漸漸浮現九灕慵懶的身影——她正倚在懸浮的軟墊上，貓耳朵隨著咀嚼果脯的動作輕輕顫動。
面對莫寒的詢問，九灕顯得有些驚訝。
“怎麼突然打听精靈血脈？”
九灕挑眉，尾尖卷起半塊蜜餞。當莫寒說起拍賣會的遭遇，她漫不經心的說道。
“浣熊血脈…屬于戰斗型。在地表，他們的族裔曾是森林中最勇猛的戰士，但在地下城…”
她嗤笑一聲，尾巴踫掉一旁的魔導器踫撞出清脆聲響。
“這里只認魔導器，再厲害的拳腳也逃不出奴隸的命運。”
莫寒望著巷口搖曳的魔導燈，冰藍色眼眸映出細碎的光暈︰
“能收留她嗎？”
九灕微微一愣，突然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驚飛了屋檐下的機械鳥︰
“別開玩笑了！浣熊血脈的戰斗本能一旦激活可比野獸還難馴服，更何況這種血脈通常對研究方面的工作一竅不通。我要個只會拆工作台的打手做什麼？”
她狡黠地眨眨眼，耳尖泛起粉色。
“不過你們帶著倒挺合適，說不定哪天遇到危險，她毛茸茸的尾巴能當盾牌用。”
說完九灕就斷開了通訊，莫寒攥緊微微發燙的星核，面色凝重地返回織影坊。
推開門時，正望見砂絨從二樓拾級而下——柔軟的鹿皮靴裹著縴細的腳踝，束腰皮甲襯得少女身形愈發單薄，深藍色斗篷隨著步伐輕擺，將不安晃動的浣熊尾巴掩在陰影里。
莫寒的目光不自覺多停留了半秒，直到聖依諾在旁輕咳出聲。他耳尖泛紅地移開視線，卻見少女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看夠了？”
不等他回答，聖依諾已轉身對店員道︰
“再打包四套便于行動的裝束。”
這四套是她和莫寒兩人的衣服，畢竟兩人的衣服還真有些不適合這個地下城。莫寒的暫且不論，聖依諾的衣服上有不少裝飾，這些可不是普通居民能佩戴的起的，以防被小偷之類的盯上，還是換下去比較好。
離開店鋪後，三人沿著蜿蜒的街巷前行。不同于礦區入口的粗陋，此處的建築外牆爬滿藤蔓，路燈投下的光暈交織成網。
莫寒在“星痕旅館”的前台遞出晶卡，訂下相鄰的兩間房。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輕微吱呀聲，砂絨始終與他們保持半步距離，浣熊耳朵警惕地捕捉著四周的動靜。
房門閉合的瞬間，聖依諾點亮壁燈，暖黃色光芒驅散了室內的陰冷。她將新購置的包裹拋在床上，轉頭看向倚在窗邊的莫寒︰
“九灕怎麼說？”
砂絨蜷縮在角落的扶手椅里，尾尖無意識地拍打著椅面，灰棕色的眼楮在兩人之間游移。
莫寒倚著窗台，將九灕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聖依諾。角落里的砂絨安靜地听著，蓬松的浣熊尾巴停止了擺動，垂落在扶手椅邊緣。聖依諾的表情漸漸黯淡，她攥緊毛毯的一角，擔憂地看向砂絨︰
“要是放你走，那些人肯定還會來找麻煩，要不你就先跟著我們吧……”
“你們……不是這里的人？”
砂絨突然開口，灰棕色的眼楮在暖黃燈光下泛著微光。她的聲音沙啞，卻透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穩。
聖依諾怔了怔，隨即點頭︰
“我們來自地面上的聖羅蘭王國，因為一些事要在地下城待半年。九灕是我們在這里結識的第一個朋友。”
她地摸了摸腰間的魔杖，嘆了口氣，說道。
“這里和地面完全不一樣。我們知道這里會以魔導器為主，但是沒想到在這里根本看不到魔法師和戰士，有的只是普通人和魔導師。”
莫寒望著砂絨單薄的身影，猶豫片刻後問道︰
“你的家在哪里？需要我們送你回去嗎？”
砂絨的耳朵微微下垂，尾尖輕輕掃過地面︰
“我沒有家。早先年四處流浪，後來在絞殺場里過日子，贏了就有錢活下去，輸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
“就像這次，被當成貨物賣掉。”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聖依諾突然抬手，一道淡藍色的探測魔法無聲無息地籠罩住砂絨。砂絨本能地繃緊身體，卻發現魔法觸踫到皮膚時，只帶來一陣酥麻的暖意。
“這是……”
她疑惑地抬頭。
聖依諾的藍寶石發飾在燈光下劇烈閃爍，她難以置信地捂住嘴︰
“40級！你的等級居然比我們都高？”
莫寒猛地轉身，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在聖羅蘭王國，40級足以成為騎士團的中堅力量，而眼前這個總是蜷縮著身體，看起來柔弱的少女，竟藏著如此驚人的實力。
砂絨卻顯得有些茫然，她摩挲著手臂上的舊傷︰
“等級？那是什麼？我只知道怎麼在角斗場活下來。”
她的耳朵突然豎起，警惕地望向門外。
“有人在偷听。”
隨著砂絨的話音落下，門口同一時間響起敲門聲。一道混著齒輪咬合聲的機械音透過門板傳來︰
“喲，九灕的朋友們，方便開門聊一聊嗎？”
聲音像是從銹蝕的管道深處傳來，每個尾音都帶著刻意拉長的顫音，如同懷表秒針卡住後又猛地彈動的詭異節奏。
莫寒與聖依諾對視一眼，彼此眼底都翻涌著警惕的漣漪。
聖依諾指尖微動，藍寶石法杖頂端亮起細碎的光粒，銀色光束如同活物般在杖頭盤旋匯聚；莫寒掌心騰起絲絲白霧，冰晶順著袖口悄然凝結。兩人緩步走向門口時，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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