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霏霏急得直跺腳,似乎是擔心又一個朋友深陷困境︰
“我們是想和你商量怎麼說服陛下!可現在連宮門都靠近不了,那些求親的貴族把告示貼到學院門口,說誰幫他們見到公主就給誰半座礦山……”
莫寒沉默著掰開藍沁瑤的手指,他的掌心灼熱,仿佛能把寒意都蒸發。
“你們的家都在這個王國,但我的家可不在。”
他轉身時,衣角掃過茶幾,震得羊皮地圖簌簌作響。
“所以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哪怕把王宮毀了,我也會把依諾帶回來的。”
房門重重摔上的瞬間,藍沁瑤追到窗邊。只見莫寒的身影在月光下化作一道銀藍的流光,疾馳而去。她攥緊窗框,指甲深深掐進木紋里。伍雁菡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輕聲說︰
“他瘋起來,或許真的會毀掉半座城。”
而游霏霏已經跪坐在地,雙手合十對著夜空祈禱,淚珠大顆大顆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身為平民的她,平日里最能體會到那些掌權者的力量,此時就連公主都被他們軟禁,國王也沒有辦法,這讓她很絕望。現在看到另一個好友沖向深淵……
鎏金屏風投下蛛網般的陰影,聖依諾蜷縮在冰涼的地磚上,指甲深深掐進星核邊緣的紋路。這枚鵝蛋大小的晶體正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卻照不亮她眼底濃重的陰霾。
“要是沒發現你就好了……”
呢喃消散在空曠的寢殿,驚起梁間棲著的夜梟。
指尖傳來星核特有的溫熱,卻灼得她眼眶發酸。自朝堂上星核認主的光芒亮起,整整三十個日夜,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那日老丞相顫抖著胡須高呼“神器當歸王庭”,玉笏板叩擊地磚的聲響至今仍在耳畔回蕩;深夜里繡著金線的拜帖雪片般堆滿案頭,世家子弟們冠冕堂皇的誓言下,藏著對魔導器文明重啟權的貪婪。
她無數次聲明無意爭奪王位,換來的卻是滿城“非她莫屬”的謠言,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二皇子陣營操縱的吟游詩人,用豎琴將 “星核歸王室則文明復興” 的論調編成童謠;五皇妹母族的奏章在御案上堆成小山,字字如刀,直指她“妄圖獨攬神器”。
更可怕的是暗處傳來的流言——說書人在茶樓繪聲繪色講述以前的魔器災變,暗示星核將帶來新的浩劫。這些話語化作無形的枷鎖,將她死死釘在風口浪尖。
每日破曉,鎏金宮門推開時,總能看見商團首領們謙卑的笑臉。他們捧著瓖嵌星紋的契約書,身後侍從抬著裝滿珍稀魔礦的木箱,話語間滿是誘惑︰
“若公主肯開放工坊,這些資源將全部用于魔導器研究。”
可聖依諾知道,那些殷切目光背後,是對魔導器文明帶來的財富與權力的垂涎。
此刻,她獨自站在宮牆之上,夜風吹得披風獵獵作響。遠方炙熱峽谷的方向隱沒在濃重的夜色里,父王的信箋在掌心被攥得發皺,“依諾自行做主”的字跡暈開墨痕。這份信任本該是溫暖的依靠,如今卻成了最沉重的負擔。
支持她的勢力想借她掌控文明重啟的鑰匙,敵對者則迫不及待要將她拉下神壇。
星核突然發出細微的嗡鳴,懸浮在她身側緩緩旋轉。聖依諾望著這枚承載著魔導器文明復興希望的晶體,突然想起與藍沁瑤在花園里分享的八卦,想起莫寒被逗弄時呆愣的表情,想起他們在峽谷探險時的歡聲笑語。那些平凡又珍貴的時光,此刻卻恍如隔世。
“明明只想做個普通的公主啊……”
她抱緊星核,苦澀的笑意融在月光里。這枚曾令她欣喜若狂的寶物,如今卻成了困住她的囚籠。而大陸各方勢力的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未來的路,遠比她想象的更加荊棘密布。
夜霧如濃稠的墨汁,將院長塔樓層層包裹。莫寒避開巡邏的老師,足尖輕點牆面,借著浮島特有的重力偏移,如鬼魅般躍上塔頂。雕花鐵窗在他掌心寒霜的侵蝕下結滿冰稜,輕輕一推便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空曠的辦公室里,懸浮的魔法沙盤還在緩緩轉動,展示著大陸各處的魔法波動。水晶吊燈將莫寒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扭曲變形。德里斯慣坐的雕花椅上空無一人,只余未喝完的紅茶在骨瓷杯中冒著裊裊熱氣。
“我知道你能听見。”
莫寒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他從懷中掏出那枚晶瑩剔透的冰晶。冰晶表面流轉著神秘的藍光,仿佛蘊含著足以凍結時間的力量。上一次在遺忘廢墟,這枚冰晶釋放出的寒氣,瞬間將整片廢墟化作冰川。
莫寒將冰晶置于辦公桌中央,指尖輕輕撫過其表面︰
“德里斯院長,我不想與學院為敵,但為了聖依諾,我別無選擇。”
他的眼神堅定而決絕。
“用你的權限,帶我去見國王。否則……”
話音未落,冰晶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辦公室的溫度驟降,桌椅、書架上迅速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你應該清楚這枚冰晶的威力。”
莫寒盯著懸浮在空中的魔法監控球,那是德里斯監視學院的眼楮。
“我能凍結遺忘廢墟,就能凍結這座塔樓,甚至整個學院。別逼我走到這一步。”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懾力。
房間陷入死寂,唯有冰晶散發的寒氣在空氣中肆虐。莫寒知道,此刻德里斯一定在某個角落注視著這里,權衡著利弊。而他,早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當莫寒的指尖開始凝結蔓延的冰花,將辦公桌邊緣吞噬成尖銳的冰稜時,德里斯的身影如同被月光浸染的霧氣,自魔法陣中緩緩浮現。老院長銀白的胡須隨氣流輕顫,翡翠胸針在黯淡的光影里泛著冷光,卻不及少年眼底翻涌的寒芒。
“唉,莫寒,你這又是何必呢。”
德里斯的嘆息裹著歲月的滄桑,他抬手想要觸踫莫寒緊握冰晶的手,卻在觸及寒氣的瞬間頓住。
“你應該清楚,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由我們說了算了,那些人盤根錯節,王庭的每一步都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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