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雪故意拖長尾音，蓮花虛影調皮地蹭了蹭莫寒的影子。
“四個性格迥異的女孩子，你就沒對誰動過心？”
莫寒的影子瞬間染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像是被說中心事般晃動起來︰
“小姨別打趣我了！我們只是並肩作戰的伙伴，是朋友而已，還有，她們不是都比我大嗎？之前你和媽媽不總是讓我找一個比自己小的。”
他試圖轉移話題。
“而且現在魔族威脅迫在眉睫，哪有心思......”
“正是因為隨時可能面對生死，才更要珍惜當下呀！”
緋雪突然變得認真，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蓮花虛影散發出溫暖的光芒。
“告訴我嘛，聖依諾是不是總偷偷看你？伍雁菡生氣的時候會不會像我一樣用手指戳你？還有藍沁瑤，大小姐的糕點是不是特別好吃？游霏霏是不是經常和你一起玩？”
莫寒無奈地笑了笑，周圍的光點漸漸安定下來，開始拼湊出四人的模糊身影︰
“依諾確實很照顧我，雁菡雖然性格冷淡，但對我也十分友好。沁瑤經常給我好吃的，而且還告訴了我很多有用的事情。游霏霏則是帶著我認識了很多人，否則我的校園生活肯定很無聊......”
隨著他的講述，識海中的光點愈發璀璨，仿佛在重現那些並肩作戰的時光。緋雪托著下巴，听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驚嘆或捂嘴輕笑，完全將莫寒最初的問題拋到了腦後。
一個時辰的混沌沉睡後，莫寒緩緩睜開雙眼。識海中緋雪的身影如晨霧般消散，她只是殘留在祝福中的一縷念痕，長久駐留便會重蹈魔族覆轍，侵蝕莫寒的意識。
天花板慘白的光刺痛瞳孔，莫寒支起沉重的身子，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尹天宇的辦公室里，消毒水的氣味混著皮革沙發的氣息，令人不適。
門外突然傳來的怒吼聲驚得他一顫。
“開什麼玩笑！”
尹天宇的咆哮聲震得門板嗡嗡作響。莫寒記憶里的教授永遠沉穩儒雅，此刻的暴怒像撕開了偽裝的面具，露出底下猙獰的裂痕。
“尹天宇教授，我希望你明白，你現在的地位是誰給的。”
陌生男聲帶著上位者的傲慢，如同淬毒的刀刃，字字扎心。
尹天宇的回應更顯癲狂︰
“有種你們就把我宰了！你們讓莫寒去接觸他，我已經同意了，並且也接觸過了！現在莫寒昏迷，那個人直接死了，你們還要研究他的尸體！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拆了研究！看看你的心是紅的還是黑的！”
他的聲音里帶著莫寒從未听過的絕望與憤怒，仿佛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短暫的沉默後，那男聲再度響起，語調依舊不緊不慢，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既然你堅持，那我們就各退一步吧。我不要求你肢解他了，並且你也將貫徹你的信念，好好埋葬他。但我需要他的頭，我會將他帶回去自行研究的。”
莫寒攥緊了床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隔著門板，他仿佛能看見尹天宇緊繃的脊背和對方眼中算計的寒光，空氣中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似乎下一秒就能將整個辦公室點燃。
“我說了！你們帶不走他！我會將他安葬在這里！要麼你現在就拿著數據，滾出我的實驗室，要麼，你就在這里和我打一架！”
尹天宇的聲音驟然壓低，癲狂褪去後反而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寒意。莫寒的後頸突然泛起一陣寒意——那是秘能浮島上各處魔導器啟動的嗡鳴，金屬齒輪咬合的震顫聲混著魔法能量流動的嘶響，如同某種巨獸甦醒前的低吼。
對面男人顯然也被這陣動靜驚到，語調瞬間拔高︰
“哼！希望你不要後悔今天的選擇！”
皮靴重重砸在金屬地板上的聲響由近及遠，伴隨著艙門開啟又重重閉合的悶響，實驗室外的魔導器運轉聲也漸漸平息。
寂靜中，一聲壓抑的喘息透過門板傳來。莫寒想象著尹天宇此刻的模樣——大概正癱坐在欄桿上，指節發白地攥著扶手，胸膛劇烈起伏，額角的青筋還在突突跳動。這個總是從容優雅的男人，為了那個怪物的尸體，竟與背後的勢力徹底決裂。
莫寒輕輕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他能感覺到，某種微妙的平衡已經被打破，而自己，似乎正站在這場風暴的中心。
莫寒深吸一口氣，將褶皺的衣襟撫平，又彎腰系緊松開的鞋帶。鏡面般的金屬地板映出他微微緊繃的下頜 —— 走廊外壓抑的寂靜比爭吵更令人不安。當冰涼的門把轉動時，消毒水混合著血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尹天宇果然如他所料，歪斜地癱坐在牆角的金屬長椅上。听見響動，教授猛地抬頭，鏡片後的瞳孔劇烈收縮，蒼白的指節死死摳住扶手，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他踉蹌著想要起身，膝蓋卻發出不堪重負的 “ 嗒” 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
莫寒幾乎是本能地沖上前，雙臂堪堪接住對方下墜的身體。尹天宇的體溫低得驚人，單薄的襯衫下，脊椎凸起的骨節硌得他掌心生疼。
“別逞強。”
莫寒皺眉扶住他顫抖的手肘，觸到對方後背冷汗浸透的布料，這才驚覺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發顫。
尹天宇扯動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喉結滾動了兩下才沙啞著開口︰
“你什麼時候醒的？”
他刻意將視線錯開，目光落在遠處斑駁的金屬牆壁上，那里還殘留著剛才爭執時撞翻的試劑瓶痕跡，暗紅的液體蜿蜒如血跡。
莫寒大致描述了昏迷前後的零星片段，喉結不安地滾動了兩下︰
“教授，發生了什麼？在我踫到那個人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和那個人吵起來？你又為什麼會變成這副骨瘦如柴的模樣？”
他的目光像焊在尹天宇身上，不放過對方每一個細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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