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在場的消費者代表逐漸有反思跟追隨之意,季衛東也不禁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公羊雄而感到意外。
公羊雄的資產跟產業,還勝過孟氏集團一個級別,是兩縣生意人都要仰望的存在。
如果沒有光明集團下良田鄉來,這兩縣的大企業還真沒有匹敵它的。
這個何義水什麼背景,連這種億萬大企業家都能請過來給他站台?!
“季副局長,我剛想起點事。”
李志祥又湊了過來,聲音壓得更低。
“這公羊雄,跟季昌明縣長走得很近。季縣長以前在臨海縣當副縣長那幾年,幫公羊雄批了好幾個大項目,他的高爾夫球場能建起來,季縣長沒少出力。”
“嗯??”
季衛東一听,臉色也是變了變。
誰想到,這個公羊雄也是季昌明那邊的人。
而季昌明此前在臨海縣當了好幾年的副縣長,對公羊雄的事業騰飛是起到不菲的作用。
所以今天他過來這邊,也是季昌明的意思?
不然的話,何義水這種水務公司的生產副總,何德何能能請得這樣的大人物出場。
對此季衛東有點不理解。
一個標準18洞高爾夫球場,一天大概的自來水消耗為2000~2500立方米?。
而公羊雄的那個高爾夫球場總共有72洞,也就是說每天的自來水消耗大概在一萬立方米左右,之前水價是1.2元一噸立方米),漲價後是1.9元一噸立方米)。
那就是漲價後公羊雄要每天多交七千塊錢的水費,一個月是二十一萬左右的樣子,那一年就是252萬。
這一年二百五十萬的交情,自然不是何義水所能承受得起的。
當然,公羊雄如果引沙河的水來澆灌草皮,是能省去部分的費用,但再怎麼引河水,自來水方面多開銷的費用,也是要百萬以上的。
表面看是這樣子,季衛東知道沒那麼簡單。
所以,這次的價格听證會,越听越玄虛,越扯越離譜,里面深藏著的東西,也好像越來越多。
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衛東看著公羊雄那副運籌帷幄的模樣,心里冷笑連連。
他可不認為這個在沙河縣沒什麼口碑的資本家能有什麼好心思,無非是借著季昌明的勢力在兩縣撈夠了好處,現在出來幫同伙站台罷了。
公羊雄這一出面,果然讓全場又是嘩然一片。
不少人交頭接耳,看向何義水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畏——
連公羊雄這樣的大老板都約不出來他,這何義水倒真有點風骨?
眼見周圍投來的目光漸漸帶上質疑,魯陽的額頭滲出了冷汗,握著文件的手也開始發顫。
他實在沒料到,公羊雄這樣的大人物會親自下場為何義水背書,還說自己是污蔑,讓現場氣氛一點點倒向了對立面。
明明自己爆出來的那些都是真料,換去公正一點的地方,搞不好就能將何義水扳倒了……
魯陽的腦子嗡嗡作響,心里涌起一陣愧疚。他對不起那個把黑料透露給自己的人。
這下把黑料爆出來,卻奈何不了對方,那黑料也等于沒用了?
等今天價格听證會的事情過後,這個何義水肯定會回去處理這些“黑料”,自己這就是弄巧反拙,反而便宜了對方??
一時間,魯陽覺得自己有點悲涼。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人就連聯合幾個底層的人,怎麼可能對抗得了利益集團。
罷了罷了,今天這個價格听證會,就這樣罷了。
魯陽有點萬念俱灰,知道自己的魯莽操作,以及沒有猜到對方會這麼難搞,致使了今天對何義水以及水廠的反擊落了空。
“魯老板,這怎麼辦啊?你說的那些東西,並沒有跟你說的那樣厲害啊?”
菜販子陸大媽也感覺到場面似乎開始對自己這邊有點不利,連忙問魯陽。
魯陽咬了咬牙,準備來一個魚死網破,大鬧價格听證會。
他今天敢將水務公司的黑料爆出來,就沒想著會善了。
可就在這一瞬間,他卻突然懷疑起自己——
魯陽啊魯陽,你這輩子都這樣眼里容不下沙子,一上頭就當出頭鳥,值嗎?
“我魯陽,願為今天我所說的話負法律責任!”
他猛地扯開嗓子大吼一聲,聲音在寂靜的禮堂里撞出嗡嗡的回音。
連季衛東和李志祥都忍不住交換了個眼神,輕聲嘆了句︰“這家伙,是個漢子!”
誰能想到,一場反對漲水價的听證會,竟變成了揭露水廠腐敗的現場秀。
見魯陽把話說到這份上,季衛東知道自己不能再看戲了。他給李志祥遞了個眼神,後者立刻心領神會,“噌”地站起身朗聲道。
“鑒于群眾反映的問題非同小可,事關重大,今天的調價議程暫停,待相關部門核查清楚後再議!”
而紀委監委那邊見季衛東這邊表態了,哪里敢怠慢,也是起身對魯陽說道︰“您反映的問題我們已全部記錄,將按規定移交黨委和紀委嚴肅查處,請您配合我們做進一步核實。”
听到這話,魯陽緊繃的肩膀才驟然垮了下來,後背上的襯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冰涼地貼在皮膚上。他望著朝自己走來的工作人員,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發熱。
而另一邊的何義水,望著隨即被有關工作人員帶走詢問的魯陽,也是有點失魂落魄,喃喃自語道︰“不是!他是在污蔑誹謗人!應該把他抓起來坐牢!”
但知道魯陽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實的他,也知道這次可能要糟了。
誰不知道季衛東是莊瑞鳳麾下的第一猛將。
他親自叫停議程,還讓紀委介入,這分明是要動真格的了。
季衛東沒理會何義水,掏出手機走到禮堂角落,撥通了莊瑞鳳的電話。
他望著窗外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國旗,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這場听證會,終于要觸及真正的核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