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神殿數千艘星艦組成的龐大艦隊中——
    陸玄一站在他那艘拼湊的恆星級母艦"拾荒者號"的艦橋上,眉頭緊鎖。
    一切都順利得令人不安。
    他將巫神號收入福地當中,其他六艘星艦全都混在克萊門特的編隊里,居然沒有受到任何盤查。
    更荒誕的是,這支所謂的"遠征軍"簡直像在舉辦星際游艇派對——
    幾艘裝飾奢華的娛樂艦堂而皇之地伴飛在主艦隊旁。陸玄一透過舷窗,看到一艘艘駁船像工蜂般在艦隊間穿梭,將大腹便便的軍官送往娛樂艦。那些艦船通體流光溢彩,艦隊公開聯絡頻道中,隱約還能听到里面傳出的靡靡之音。
    "這哪是去打仗"陸玄一喃喃自語,"分明是貴族老爺們的春游。"
    他的副官突然指著戰術屏幕"長官,檢測到三艘戰艦偏離了預定航線。"
    陸玄一湊近一看,差點氣笑——那三艘本該在前線巡邏的戰艦,此刻正朝著最近的娛樂太空站駛去。
    在這樣的軍隊里,勝利或許才是最大的意外。
    當法拉第星域的輪廓終于浮現在觀測窗上時,大神官的母艦作戰室,第一次召開戰前會議。
    听著荒誕不經的布局還有毫無廉恥的吹捧,克萊門特的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
    果然如風伯先生所料,跟隨這樣的統帥打仗,簡直就是在給敵人送人頭。
    他當即決定必須脫離大部隊,給自己尋找一線生機。
    作戰會議廳內,腦滿腸肥的將軍們思緒早就飛到了旁邊娛樂艦上,那些白花花的大腿和美酒上面,哪還有心思繼續耽擱。
    金線刺繡的白色神官袍一起不安的搖晃,晃得人眼花。
    克萊門特在大神官即將喊出散會的時候,終于鼓起勇氣起身出列,單膝跪地,將戰術星圖呈到那位腦滿腸肥的大神官面前。
    "閣下,請允許我率領第三分艦隊封鎖β7星區。"他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帶著一絲顫抖,"那里的空間節點雖然不穩定……但仍可能會成為異端們的逃生通道。"
    大神官油膩的手指在星圖上摩挲,瓖著寶石的權杖在地板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很好。"渾厚的聲音從三層下巴里擠出來,"我們年輕的參謀已經預言了明天的勝利,並將敵人可能逃跑的漏洞堵死,不錯,不錯,就按你說的辦。"
    然後大神官站起來,向著至高的神像恭敬施禮,“勝利屬于神庭,勝利屬于正義,勝利屬于光明!”
    眾人起身齊聲頌贊。
    克萊門特退出大廳時,听見身後傳來大神官對隨從的夸耀"看到沒?這才叫布局,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反擊的機會,就等著神庭的勛章吧!"
    "星河級"母艦的艙門剛閉合,克萊門特就撲向了加密通訊器。
    "風伯先生,"他壓抑著聲音里的顫抖,"果然如你所料,他們讓所有的戰艦一字排開,如遠古的槍兵列陣,更荒唐的是,他們居然還要同步播放《光明聖詠》……說是要在精神上首先打垮敵人的抵抗意志。"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陸玄一正在調試一艘老舊的偵察艦,聞言差點擰錯了螺絲。"讓戰艦排成直線?"他搖頭,"在我的家鄉幼兒園的孩子打架都比這有章法,好了不說了他們了,還是說說你吧。"
    “如果沒有您的提醒,恐怕明天我也是會是那些蠢貨當中的一員,不過……您為什麼不讓我揭破法拉第星域可能存在黑暗大陣的事?”
    "有時候,看破不說破才是最好的處事方式,"陸玄一突然正色道,"你艦隊里所有救生艇都要提前預熱,相信明天有的你忙的了。"
    他調出星圖,在星港右邊幾光秒的距離上畫了一個圈,“這片暗區將是我們的藏身地,到時候我們就靜等觀看——。”
    "這場史上最昂貴的光明秀。"
    通訊器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夾雜著嬉笑怒罵,毫無戰爭的緊張感,倒好像是一場貴族的獵狐郊游。
    一艘比一艘強大的母艦好似騎著馬的貴族,那些護衛艦和驅逐艦便如同馬蹄下諂媚的獵狗。
    陸玄一沒說什麼,但克萊門特卻有些坐不住了,他越來越覺得如今的軍部實在已經快要淪為整個神殿的笑柄。
    一字陣型沖鋒已經夠奇葩,可現在如此混亂的隊形,更是兵家大忌
    接下來哪怕是遭遇一點像樣的抵抗,他們怕是來不及減速,會慌亂得自己撞做一團。
    大軍移動速度越來越快,眨眼間已經達到了亞光速飛快推進,而且還在加速。
    這樣的速度,就算發現敵人的埋伏,怕是想要做出有效應對都來不及,甚至為了提高速度,他們很多戰艦都沒有給火炮提前充能。
    這是在戰場,而不是在星艦競速賽道上,敵人可不會給你充能的時間,真要是發現了敵人,怕是火炮還沒充能完畢就一頭扎進陷阱當中了。
    陸玄一搖頭一笑,他已經沒有看下去的興趣了。
    別說魯魯納亞如何,單單是法拉第總督,就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那可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出來的,又豈是現在這支討伐軍能夠匹敵的。
    “看著吧,很快他們就會得到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希望還能給你留下救援的機會。”陸玄一在私信聊天中跟克萊門特說道。
    對方沉默了許久,終于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說話間,討伐軍的隊形再度發生變化,齊頭並進改成了爭先恐後,已經徹底失控了,好像敵人都自縛了手腳,跪在那里等著他們收割功勛一樣,生怕自己落在人後。
    大神官盡管不懂軍事,但也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傻子,他也感受到了事態的失控,于是在通訊頻道里大聲疾呼,“保持隊形,壓住速度,不要亂,……。”
    但他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歡呼嚎叫中根本如石沉大海。
    “不對,這氣息,……,有埋伏,快回來!”大神官畢竟修為最高,第一個感受到了極為隱晦的黑暗氣息,他當即想到了埋伏。
    可惜他醒悟得太遲了——獵物已然踏入死局,而蟄伏已久的獵手豈會錯失這絕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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