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的消耗戰,讓法拉第礦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一顆顆富饒的礦星,以前都是人潮如織,可現在礦洞深處常年不熄的機械轟鳴聲消失了,燈光熄滅了,只留下一片死寂。
整整三百萬礦奴,全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壯年勞力,如今卻像被黑洞吞噬一般,消失在暗影星帶的深處,連一點水花都沒有回應。
法拉第總督站在礦區中央的高台上,望著空蕩蕩的礦場,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這些礦奴不僅僅是勞動力,更是他的籌碼,是他在這片星域立足的根本。而現在,他們正被毫無意義地填進一場看不見敵人的戰爭里。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魯魯納亞的臨時行宮。
此刻的魯魯納亞,正捧著一塊水果蛋糕吃得高興,滿臉油光。
見到法拉第總督進來,他甚至用沾滿奶油的胖手打招呼,讓他坐下一起吃。
僅僅七天時間,讓魯魯納亞從最初決策的緊張凝重,變成現在的慵懶怠惰,這哪里是一個指揮官該有的樣子。
“大祭司,我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法拉第的聲音低沉而克制,但指節已經因用力而泛白。
魯魯納亞正倚在軟榻上,享受著侍女的服侍,聞言只是懶懶地抬了抬眼皮“哦?總督大人這是心疼了?”
“不是心疼,是現實問題。”法拉第強壓著怒意,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恭敬,“我們已經送進去三百萬礦奴,如果他們都死了倒也罷了,可如果他們……投靠了敵人呢?大祭司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魯魯納亞的手指突然一頓,酒杯里的猩紅酒液狠狠一抖。
這個可能性像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
如果那些礦奴真的倒戈,那他們這幾天的行動,豈不是在給敵人送兵源?這個錯誤一旦被神庭高層知曉,他的地位將一落千丈!
恐懼瞬間化作怒火,他猛地站起身,肥胖的臉頰因憤怒而顫抖“你為什麼不早說?!”他的聲音尖銳得刺耳,“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和他們一伙的?!”
法拉第冷冷地看著他,心中最後一絲耐心也被消磨殆盡。
這些天下來,他已經徹底看清了這位大祭司的底細——玩弄權術、勾心斗角,他確實是個中高手,可一旦涉及真正的戰爭指揮,簡直幼稚得可笑。
他的戰術理論听起來頭頭是道,可實際執行起來,卻像是讓一群綿羊去圍攻餓狼,除了白白送死,毫無意義。
"大祭司,"法拉第的聲音平靜得像暴風雨前的海面,每個音節都暗藏鋒芒,"如果您質疑我對神庭的忠誠,我現在就可以親自率領艦隊進入暗影星帶——去親眼看看那些礦奴究竟是化作了宇宙塵埃,還是已經調轉炮口對準了我們的心髒。"
他向前邁了一步,軍靴在金屬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從此刻起,暗影星帶的一切事務都由您全權處置。無論是礦奴的命運還是艦隊的指揮權,都交由您一言而決。"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我能做的僅此而已。"
魯魯納亞的指尖在權杖上微微發顫。若是在初到之時听到這番"效忠宣言",他定會欣然笑納這份大禮。但此刻,法拉第的話語里分明淬著致命的毒液——這位總督是要用最壯烈的方式將他一軍。
魯魯納亞的內心閃過一個個念頭,他在衡量,測算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夠撐起這個天塌的局面,如果能夠甩開這個討厭的總督,他一刻都不會猶豫。
可惜,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能力。
如果法拉第總督真的撂挑子,甚至一怒之下帶人沖進暗影星帶,被敵人殲滅,那麼自己將面對一群瘋狂的礦奴,還有復仇的軍團。
魯魯納亞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就好像有人在一瞬間將他皮膚下的所有金粉都抽走了一樣。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只能發出一陣嘶啞的聲音,仿佛他的喉嚨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扼住了,讓他無法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他手中緊握著的權杖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權杖頂端的寶石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不斷地折射出凌亂的光斑。這些光斑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詭異而又恐怖的畫面,讓人不禁想起審判庭里那用來懲罰罪人的銅柱上熊熊燃燒的火焰。
這位大祭司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此刻他正站在政治生涯的懸崖邊上。決策是他做的,紕漏自然該由他承擔。
但神明在上,他精心保養的雙手怎能沾染這等污穢?
畢竟,完美的劇本應該是桂冠加于我首,絞索套于人頸!
所以絞索還是套在法拉第總督的脖子上吧。
魯魯納亞的表情突然松弛下來,臉上的皺紋堆出一個圓滑的笑容,聲音里帶著刻意的親昵"老弟,何必這麼大火氣?來來來,先坐下——這可是從中央星域運來的琥珀酒,正好給你壓壓驚。"
他不緊不慢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方繡著金線的絲綢手帕,優雅地展開,然後輕輕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從容不迫,卻又透露出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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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拭完畢後,他將手帕疊好放回口袋,然後親自拿起桌上的酒瓶,小心翼翼地斟滿一杯暗紅色的酒液。酒液在透明的酒杯中緩緩流淌,宛如鮮血一般。
接著,他雙手捧著酒杯,站起身來,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法拉第面前。他微微躬身,將酒杯呈現在法拉第面前,臉上的笑容謙恭而虛偽,仿佛這杯酒是他獻給法拉第的最珍貴的禮物。
法拉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他的指節在軍裝袖口下微微發白,顯然是在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憤怒。然而,在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後,他最終還是沉著臉緩緩坐下。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酒杯,那暗紅色的酒液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他伸出手,接過酒杯,但卻沒有像對方期待的那樣將它送到嘴邊,而是直接將它重重地擱在桌上。
“砰”的一聲,杯底與金屬桌面踫撞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回蕩。這聲響似乎在向對方宣告著法拉第的態度——這杯酒,他連踫都不會踫。
魯魯納亞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但他很快掩飾過去,反而自己仰頭灌下一大口酒,喉結滾動,吞咽的聲音在寂靜的指揮室里格外清晰。
他長嘆一聲,手掌重重拍在膝蓋上"老弟啊,你以為我沒考慮過那些?我這是在救我們倆的命!"
"救命?"法拉第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那您可得好好解釋解釋——怎麼個‘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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