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這一堆人里我最討厭誰,首當其沖就是老王,然後是老張和老侯,他倆那時候在商量回我們老家做一個發煤的站台所以混到了一起,老張和我媽、另外一個廳官是同學,所以見見面也正常,但是,這個少毛是干嘛的?
〞哥哥!你來啦!一會兒帶我出去玩!〞老侯的小姑娘我一來就膩著我,搞得我有點不好意思——進門的時候大包小包拎了一堆,是小崔和我過來的,他拎上來東西人就走了,原本我準備吃個飯下午開老侯他老婆的車帶小孩出去玩,因為我那個車上沒有兒童安全座椅,沒這玩意這孩子坐車上不好好待著老是亂動,有點危險——我是個冷酷的奸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暴露自己溫情一面的...
〞你想去哪我就帶你去哪!〞我刮一刮她的鼻子,把她媽不給她好好扎的辮子再給她緊一緊,沖少毛點點下巴跟他說話——
〞你在這里干嘛?〞
〞哦...張總是我表舅,我跟著他過來談事情。〞
〞嗯,一盤全是親戚,山西還是太小了,求毛個碎的意思就是密密麻麻的)都沾親帶故...〞
〞你那個項目怎麼樣了?〞
〞不關你的事。〞
〞查總還是這麼有個性...〞
〞別粘著哥哥,自己玩去!〞老侯這時候穿著他的日常王八服過來跟我說話,所謂‘王八服’,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二股筋背心,下面是一個松緊帶帶點小細格子的褲衩,再往下一個五塊洗一次那種大澡堂六塊都不行,六塊澡堂子里就該用好點講究點的拖鞋了)里提供的藍色拖鞋,戴著眼鏡,笑容可掬——你實在想象不到這副德行是什麼樣子,想想《功夫》里火雲邪神剛從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出來時那個揍性就知道了,老侯就那個樣子,而且他比火雲邪神還丑十倍——你可別覺得哎喲這麼大領導怎麼這麼邋遢,他這已經是待客裝,有時候我過來給他送點東西他在家就什麼都不穿,赤身露體走來走去,我就攛掇小姑娘去拽他雞兒,然後老侯就尖叫起來,‘不敢這麼拽爸爸麼,疼!’
......
所以我懷疑老侯有病那真是一點不假,他不只是接待我這樣,但凡接待不如他的人都這個德行,非得上到武總那個級別他才願意穿好衣服好好說話,我親眼見過他胯下垂著一對鈴鐺在那里對他下面一個子公司的老總破口大罵——你想象得到那個情形嗎?他在那里趾高氣揚地腆著肚子叉著腰狂噴,那個老總就坐在椅子里垂著腦袋听,之所以不敢抬頭,因為很容易親吻老侯那個外皮過長像魚雷一樣的玩意...這其實也是我不願意跟老侯共事的重要原因,我怕哪天相處久了他給我來這一手霸凌,我會忍不住把他命要了...所以你覺得一個火雲邪神皮膚就很離譜了嗎?差得遠呢...
〞查總,听說你最近跳得很歡,還能記著我這個老糊涂,你也算一個有心人了...中午一起吃飯,多喝點酒,下午我給你派個司機,你想和小姑娘玩就出去玩,喝多了就在家睡覺——給我講講你創業的故事,我很有興趣...〞
老侯命令式地安排了我的行程,然後把我拉過去跟那些人打招呼,說我年輕有為是老家之光,將來可以評一個老家杰出青年獎出來頒給我,老張還在旁邊幫腔說這個事他去操作,問題不大——老侯對我的這種明里暗里的夾槍帶棒,主要還是見不得別人好吧,他代表了很大一部分人的一種幼稚,好在老子早就穿透這個層級了,壓根不在乎。我討厭的是我媽跑來跟這幫人摻和在一起,她以前就經常出現在葉總那邊,這個我是可以接受的,葉總比較文明,水平比較高,現在墮落到老侯這里看著別人在那里嘲弄我她還美滋滋就讓我很不舒服——女人吧,絕大部分都是傻比,我媽也是,她只看到我跟這些人混在一起,人家陰陽我幾句說我項目做得好,她就信了,她就覺得我有出息,你知不知道這幫狗東西一肚子壞水的——這所有人除了那個廳官所有男人都是一肚子壞水,包括我,至于那個廳官,因為沒什麼來往所以不太清楚,應該是個正派人,前倆年剛從副部的位置上平安落地下來,這年頭,能安安心心回家養老那就是世界之光了,只要他後面一直別出事那他就是正經人——至于我,別人的陰陽怪氣早就習慣了,比我高的比如老侯我只能當沒听見,比我低的我就懟回去或者上手操練他,反正我也不是每天都生活在這種陰陽里,無所謂的。
當然,老侯的氣憤也很快就過去了,因為我媽像個傻子一樣湊這種局她自己也就喜歡這種局,就喜歡和大人物來往,吃點好的喝點好的),所以我一直相當拘謹,表現出一個晚輩該有的樣子——老王又是來給別人做飯的,他這個人就天生下賤,就愛搞這類事,你別說,他喜歡做,我媽喜歡吃,該不得人家是一對呢...吃到一半的時候小崔又來了,這是我看到有人,叮囑他回去庫房其實就是我房子的地下室和房間,那時候堆滿了北京拉回來的東西,所以我送人的時候都是一車一車拉,嫌棄房間里東西太多)照差不多標準再拿倆份禮品過來——老王是不配有的,但是老張和那個廳官還是可以意思一下,江湖路短,萬一將來遇到了嘴里面有個念叨的——就像《功夫》里鱷魚幫大哥被砍倒了馬上要砍死他,他還能跟斧頭幫大哥說一句‘慢著!你還記得嗎,我還請你吃過飯呢’...雖然沒啥卵用,照樣會被砍死,但是總好過斧頭砍下來了還得臨時想詞說點啥不是麼——再一個,見者有份,你給老侯拿,不給別人拿,落下什麼說法就不好了,顯得咱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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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這些男性領導的東西其實沒多貴,他們吧,一般也就倆個方面的需求,一個是腎不好干不動,一個是神經不好睡不著,正好這倆個銅仁堂都有適配的藥酒,這玩意又不值錢,給他拉一車夠他喝一年都用不了五萬塊錢——正經貴的還是女人用的那些東西,所以我這次過來拿的最貴的東西其實是送侯夫人的,那些酒在老侯那個待客室堆了滿滿一屋都不頂他老婆倆套禮盒貴——然後又開始各種你推我讓,最後听我扯得效果好,加上老張在旁邊幫腔說我以前就是做醫藥的特別懂這些我送給過他神州二號嘛,吃藥的他媽媽已經嘎了,但是這個好意老張倒是沒忘),所以那個廳官也同意拿回去試試,然後他的司機和小崔他們小崔帶了另外倆個金剛一起過來搬東西,他身體太差干不了重活)把東西給他搬上車,老張的司機也上來搬他那一份,眾人又是一陣忙活——
〞你們把東西搬到樓門口慢慢分,別影響我們喝酒!〞老張這麼招呼他的司機,搞得我非常不好意思——我自己又沒有司機,小崔他們是過來幫忙的,你這麼吆喝顯得我把人家當司機使喚似的...回頭這個事我還得專門跟小崔交待交待,別讓他多心——你別看這小子跟著我一直做事,一直管理省城這邊的攤子,事實上我發現他現在情緒特別不穩定,一不高興就瓦起比臉,我還得哄著點他,結果老張就把別人當司機吆喝...
他們這些私人老板,特別是白手起家的這種,表現出來的這種江湖氣,其實也是一種對魚頭文化的不滿——老張那時候號稱資產過億恐怕是真的,建國告訴我他只是把他出生那個村子改造成旅游景點的項目就從老家的銀行貸款五千多萬,不算負債的話資產過億沒問題,所以別說窮的地方不出富豪,越窮的地方土豪越富——這個道理放在一個縣、一個區、一個省甚至一個國家都可以說得通,越窮,被人虹吸起來越利索),除了自己經營站台、發運、洗煤、焦化後面還響應政府號召去做扶貧和鄉村振興的項目,你記得我以前說過一嘴有個大領導去過我們那里,就專門搞了個節日修繕了那個鎮子表示永不忘懷,這個鎮子就是老張弄的。然後他還染指了農業和養殖,基本上把我們那個縣里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了一遍,前些年省城里最牛的大街倆側燈箱都是他打的廣告,做什麼沙棘相關產品,所以說他上億甚至幾億我是信的,不過...負債率是多少呢張總?怕是不止百分之百了吧...但是不要緊,老張前些年被評為了山西民營企業示範點,所以他如果倒了我們那個縣里恐怕要喝一壺大的,因此上他如今混得還是不錯,反正前段時間來省城還是抽著他必須抽的那種需要跑到上海才能買回來的煙——這個我已經說過了,他抽的煙需要專人跑到上海去買回來,別的地方沒有賣,所以看那個樣子人家活得照樣滋潤。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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