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體驗缺失
我奉勸大家一個事情，那就是你別在秋天的時候跟老家有地的女人談戀愛，非要談，看看她家有幾畝地幾口人，需要你貢獻多大的勞力...因為，一般情況下，你到了跟她回老家這一步以後她家人會把你當一個大牲口使喚，而你養尊處優已經習慣了辦公室生活，于是，對你來說這就會是遭罪。另外，你感覺自己已經盡力了，但是在別人眼里你是一頭不太合格的牲口，所以這趟苦白吃，沒有一毛工錢，甚至也沒人記得你任何好處，搞不好姑娘還會因為你在她老家大量的不良表現連你應得的舒服幾下都不願意痛痛快快地給你，嘴里還要念叨幾句‘你真沒用’這類的話，因此上，這完全是個賣了比貼了飯被子蹬了個稀巴爛的事情，千萬要慎重啊...
我的話，我的遭遇不太一樣，頭天到了買了幾千塊錢的過節禮物回去楊燕子家那個村子，因為快過中秋了所以這些東西都是楊燕子挑的，我讓她家里缺啥買啥，她就挑了一些在我看來一點卵用都沒有的東西——月餅，牛奶，酒，小孩的零食，還有一些瓜果禮盒一類，買了一後備箱——回去見到了她的爹媽，一個一米八幾的壯老頭和一個不到一米六的胖大媽，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倒是第一印象就特別討厭她媽——因為當時頭一天晚上在她家吃飯，她爹說了句什麼‘酒色財氣四堵牆，眾人都在網中央’這類的話後面還有倆句，但是他那河南口音太重我沒听清是說了些什麼），她媽嘻嘻哈哈地就上手在她爹胳膊上重重扭了一把，我仔細一看，她爹胳膊上滿滿都是黑印子，那都是扭的...
我去，這個陋習可別傳染楊燕子，我這人不禁撩撥，平白無故吃痛是會立刻應激的...當時我馬上這麼想，當然，楊燕子果然還是傳染了，她對我第一次動手動腳我就立刻嚴正警告她，這玩意你別學，學了你別用在我身上，我年輕時候走江湖養成了習慣，受到攻擊立刻就要反擊——哪怕我再控制，總有喝酒或者走神的時候，別到時候給你一嘴巴你又嫌疼——咱們丑話說在前面，別等著事情發生了你又埋怨我不提前警告你...
你發現這段關系的離譜之處沒有？從開始時候的扔話筒砸她，到現在的嚴正警告，再到後面發生真正的身體接觸，始終都有暴力傾向——不是我說，我雖然經常性地就要往這個方向想，因為處理個人之間的麻煩事務這個最快最省事，我當然挑簡單的方法去處理事情，但是真正和女人相處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動不動就使用暴力的——但是，楊燕子對這玩意沒有敬畏之心，她會一次次挑戰我的下限，說句實在話，相處到最後都沒有揍她我真得給自己鼓掌，我是真的長進了，或者用喪氣的說法，是真的變老了...
我和楊燕子這麼說了，她非常不高興，這倒正常，你剝奪了她對你的某種特權，她當然高興不起來，但是，她居然也就忍著了...講真，開始的時候我們對對方其實都在容忍，注意，從一開始就是容忍，這種關系在我來說倒是非常少見——不論和誰在一起，你不論是談戀愛也罷生孩子也罷或者就是單純解決一個生理需要也罷，開始的時候都有一個好奇的階段，大家總要相互探索一番的，但是，這個新鮮感從我這方面來說一點都沒有，甚至是楊燕子的珠穆朗瑪，開頭那一次過後後面也就一般了。非說有什麼新鮮感，其實是這個關系里處處透著的那種詭異，我壓根想不通這件事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前一天還在沖她扔話筒，下一天聊了聊電話，再下一天已經在她家和她爹喝酒了，而且她爹還說那種祝酒的串話給我助興...
hat the fuck？給你你也看不懂...馬薩卡，是我長進了？突然魅力暴漲，口才絕代，能讓楊燕子這樣的女人失智？我看不見得吧，失智是小姑娘才干的事，二十六歲有車有房在新加坡務工的楊燕子不會失智，這里面有蹊蹺...
〞我爸從來不喝酒，他居然願意和你喝一杯，你可以說是第一人了...〞她爹陪我喝了一盅，楊燕子就這麼跟我說——你這說的什麼屁話，我讓他喝的嗎？何況，你讓我怎麼接，‘這是我的榮耀’？嘖，恐怕你是想多了...
楊燕子是家里老三，上面還有個大哥，爹媽都還算健康，她媽已經腦梗過一次，現在我看恢復的情況不錯，這種人吧，早早梗一次恢復過來以後一般就不會再梗了，因此上嚴格意義來說這不算什麼壞事——也許你少掐你老公幾次，也不會那麼早就梗得躺在地上倒沫子了——腦梗嘛，脾氣大的人容易梗住，你看她那個心安理得把別人掐得青一片紅一片的德行，不像那種清風拂山崗的自在人——楊燕子也不是這種人，只不過是那時候我老覺得自己可以擺平任何人任何事什麼都不在意罷了...其實不是的，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擺不平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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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做得最滿意的事，就是娶了楊燕子她媽，找一個好女人對咱們男人來說特別重要...〞她爹這時候說。我听了，默默喝了口酒，等他接著說下去，因為，給誰听這也不是那種斷掉的句子吧，我以為後面還有呢，結果沒了，等了半天她爹就沒了下文...無語，你這是干嘛？向我炫耀把你掐得青一片紫一片的老大媽？嘖，男人嘛，要麼就是找到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默默受用，生怕被別人發現她的好搶跑了，要麼就是找了一個除了自己再沒人要的有各種古怪缺陷的女人，自我麻醉，到處跟人說我找到了地球上最好的女人——理解，不然他可就要直面自己的無能了，很多男人怕這個還更甚于怕天天被人掐——男人過一輩子是需要自證的，得自己認可自己，女人就不需要，她們更傾向于別人認可，因此上，男人不會對自己承認自己無能，女人不會向別人承認自己無能，大家就老是騙騙自己騙騙別人湊合過下去唄那還...
〞燕子是我家里最小的姑娘，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其他的我倒不擔心，就是怕有時候她會欺負你，你多少讓著她一點...〞楊燕子她媽這麼跟我說，我一听忍不住微笑起來，嘖嘖嘖，我不欺負別人那都得他們燒高香，欺負我？可以說是我听過最荒謬的奇談怪論之一了...唉，我老了，穿著露肚皮的藍襯衫，看上去活像個鴨子，搞得別人一眼看過來就覺得我一副會被人壓在身下捅後眼的德行，人家都替我擔心起這類問題來了呢...
〞我盡量讓著她一點唄那還，男人嘛，總是要大氣一點的。〞我一邊微笑一邊看了楊燕子一眼，那時候她還沒有收到我的嚴正警告，還在那里笑呢——高興一點吧少年，後面有你不高興的時候。
理論上來講，我是回到了農村，而且身邊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巨雷女人，她的爹媽對我表現出一種善意，我應該心情愉悅才對，但可惜的是貌似沒有，不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沒有——楊燕子的家離洛陽一個小時車程，先到一個縣城，再開十幾分鐘就回了她家。河南那邊人口密集，我沒有看到多少正兒八經的農村景象，哪怕回了村，也更像城鄉結合部——雖然的確是回了村里，但是她這個村子里還有飯店酒店賣衣服賣水果的，所以沒有什麼農村氣息、大自然的風光；到了楊燕子家，是一進院子和一幢小二樓的洋樓，家家戶戶門口都停著小轎車，車固然就貴賤之分，但是樣樣都現代化、文明化了，我沒感覺到什麼鄉村風情；吃飯是擺在院子要出來大門的那個門洞里，來來往往的人都要打招呼，每一個過來說話的人都要發出以下問答——
〞吃呢？〞來人問。
〞吃呢！你吃了沒？過來一起吃！〞
〞家里飯好了，都在等我呢！哎喲喲，姑娘們都回來了？今年中秋你家里熱鬧啊，這是誰？〞
〞燕子的男朋友！〞她媽得意洋洋有些顯擺地說，我就沖來人點點頭，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
〞哎呀呀！帶女婿回來了？啥時候吃喜糖啊？〞
〞看孩子們...〞她媽那麼高興，使我感覺楊燕子是一個再麻煩不過的累贅，我好像在給她家出清存貨似的...
我沒有感覺到那種來到新地方結識新女人體驗新關系的欣喜，只覺得一切好像都已經發生過似的，多少有點稀松平常，多少還讓人覺得有點疲乏、無聊...做著最離譜的事，體驗到的卻是最庸俗的感受，讓我不禁懷疑我這個人的結構是不是出現了問題——我是不是壞掉了？怎麼都什麼都沒啥特別的感覺？神經有問題？
種種事情讓我有一種不真實感，仿佛就是這個事不應該是我干出來的，我好像被人改了代碼一樣，有什麼東西入侵了我的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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