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查啊，查總，〞有一次我和葉總在喝酒，楊燕子不停給我打電話，我起身出去接了好幾次電話，回來以後葉總跟我說，〞男人吧，什麼都能做，但是一定不能被女人束縛住手腳——你現在找的這個，還不如以前那個小姑娘呢！〞
這麼嫌棄我的人已經不止他一個了，老侯也因為相同的事嫌棄過我，喝酒就好好喝，二秒鐘爬起來去接一次電話你是幾個意思...因此上，講真，楊燕子硬生生改變了我的強迫癥——以前，但凡電話響了，不論是廣告、推銷、催債、要命，我都是二話不說就接起來，起碼讓人家把話說完或者我把自己的話說完，現在的話很可能就會摁一下音量鍵不予理會了——當然，參加會議啊去看電影啊跟姑娘約會啊這類需要進去的時候就靜音的不算，我只是說生活場景。
楊燕子不如倩倩倒是肯定的，我老了嘛，能吸引到的女人一定也是越來越差的，一代不如一代，這是人力無法抗拒的潮流，也不是只有我這樣。我相處了那麼多女人，最煩人的就是楊燕子，你要非說根本的原因是什麼的話，那可能就是她抱著一種小三的觀念，成天和一堆小三混在一起吧...
當然，以我的身份我是不配玩小三的，我的意思是，我是不配跟有小三觀念的那種女人來往的，我最多也就配白嫖，或者有限白嫖，玩小三是需要花大價錢的——因此上，雖然那年年後我和老大、小趙在楊可兒那里聚餐，老大對公司的前景還是充滿了信心地在那里給我們加油鼓勁的時候，又有從新加坡務工回來的有一對奇大無比的大雷的楊燕子，我照樣假裝手滑想佔她便宜被她推開，我對她還是沒有什麼特殊感覺——她雷不雷的跟我也沒關系，我有一個吵得我腦門發燒的倩倩就夠夠的了，從來沒想過我還有膽量來往楊燕子這麼復雜的女人——其實，天性不可奪，我雖然裝了又裝，在一年一年變老以後總是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陽痿德行，但是我的本性照樣是膽大包天的。
那年公司居然還在那里硬挺著，你別說，我都沒想到它能挺這麼久，怎麼都倒不了，我、老大、小趙、偉哥四大金剛還是在不斷地往里面貼錢，甚至...說起來你們不信，那時候偉哥帶著他老家的一個遠房舅舅過來省城辦信用卡，是我找了鋼蛋和董小姐給他對接的這個事，居然也下來了，統共下來四十多萬呢——偉哥這個舅舅一輩子在朔州種地，來省城都是頭一次，帶他去吃海鮮自助上來一盤海星，直勾勾上去咬啃海星骨頭的選手，居然也能辦信用卡，而且額度還那麼高...辦出去容易要回來難呢，到時候逾期了銀行回朔州農村要去吧，我看他們能不能把這個錢要回來——還有一個事，老大那時候有一次窮得豬飼料都買不起也賒不出來了，豬這個東西一頓吃不好立馬掉秤的減肥的人听了眼淚都得下來），他就沖一個小學同學公關，這個小學同學也是一輩子村民，農忙了在家干活，農閑了就去開大車拉煤，純粹的老實人，靠著遠近聞名的好名聲幫老大賒出來三百多噸玉米，解了豬場里的豬掉秤的燃眉之急...
類似這類事，小趙也做過，那時候和他一起賭球有個哥們兒，開了一個挺火的小龍蝦的店，雖然和小趙一起賭球輸了錢，但是架不住關系好呢，小趙結婚的時候我是伴郎，他是拉著攝影師的司機，一直開著一輛吉普前前後後在車隊里不停穿插——就這種交情，小趙跟他硬生生借了三十萬，而且還不上——這哥們兒是練散打的，過去也是參加過全國的體育賽事得過名次的人，遇到這種事當然翻臉不認人就要上來動武，我都愣了，不知道該不該搭把手——上吧我和小趙倆個都打不過他一個，而且畢竟是咱欠了別人的錢還不上是咱不對，不上吧我還能眼睜睜看著小趙給人揍是怎麼的？一碼歸一碼，吵歸吵鬧歸鬧該熱血澎湃上去拼命的時候還是得拼了——但是我剛沖上去小趙就喊停了——
〞打呢我是打不過你，就算能打過我也不能跟你動手，因為是我不對在先——兄弟，咱倆從小就認識，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借你的錢也不是亂花，都放進公司了，現在的確還不上，你實在氣不過就打我一頓解解氣——但是咱說好了，你打了我，我沒法跟你拼命，那錢的事就再別提了——你知道我的，打不過你，不一定就收拾不了你，真兌命那就跟打架沒關系了——要麼呢，你就打我一頓，咱倆的債倆清；要麼呢，你就等等，等兄弟好起來這個錢不會差你——但凡我能好起來，欠你多長時間我都給你帶十個點利息——你看吧...〞
小趙的一番話說得我五體投地，我覺得我也說不出很高水平的話來了，所以立馬開始背誦，心想哪天搞不好這番話我也得用，趁早背下來比較科學——然後那個散打高手愣了半天二話沒說就往外走，路過我身邊還罵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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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個求呢你還想跟我比劃！〞
〞哥，兄弟遭難咱死活也得掙一下子對不對...你厲害好吧，我是求，你把我咬了吧——咬了我也得比劃啊！走江湖咱還能沒點憤怒嗎？真是的...消消氣，您慢走呢...〞
所以大概就是這樣，他走了，我和小趙感慨萬千，真是患難見真情呢，只有到了這種時候你才能看出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成色——但是說了半天我倆又忍不住嘻嘻哈哈起來，這個散打高手，要錢要不到，被人陰陽了一頓灰溜溜地走了，說明武力不一定就管用，我倆對自己的表現難免還沾沾自喜起來了呢——窮歸窮，但是說了歸齊咱們還是有前途的好漢，但凡有點錢咱們可就又能抖起來了——對自己還是要有點信心的，就這一出，我保證絕大多數人演都演不出來...
之所以英雄不是英雄，好漢不是好漢，那都是坑爹的錢害的，咱們不得不因為錢這個東西表露出地痞流氓的下流樣子——錢這玩意真是害死人...
〞哎喲喂，我都不知道這麼來回倒騰，來回挪對，四處借債，四處耍賴，錢都去了哪里——咱們四個，你、我和老大、偉哥，自己過得緊巴巴的，以前一禮拜啃一條羊腿，現在饞了只能吃吃十塊一把的小羊肉串，擼得鋼絲冒火星子吃不到嘴里二兩肉，一毛錢不敢亂花——就這，經常鬧得員工工資都發不出來——這個月銷售報表我也看了，比去年同時期銷售量翻了一倍！也就是說，咱們賣東西的銷售量一直在往上漲，現在線上都有不少人在那里下訂單，按理說應該好起來了呀——可是，錢呢？他媽的越轉越緊...〞
〞都被轉到銀行里去了唄——像咱們這種人用錢的成本非常高，人家辦那種小微企業貸款卡使用成本十個點，咱們用就得二十個——銀行往外辦這種卡也有考核要求，但是，他們都給自己人辦了，轉手就買銀行自己的理財產品，左手倒右手，產生的利息就把成本覆蓋了——咱們呢，正兒八經做點小生意，想辦他的卡還得交十個點的手續費...兄弟，賺的錢覆蓋不了咱們用別人錢的成本，可不就越來越緊...〞
〞靠！原來是這麼回事！〞其實我不是不懂這中間的關節，只是有時候忙著手上的事就不會去想這些了，〞照這麼說咱們這不就是死路一條，那還有啥意義呢？〞
〞撐住就行，轉下去就有機會——你的貸款卡下來，老大現在也在跑金融公司融資，只要撐住這個事就會越來越好——哪怕它好不了，不撐住，咱們的饑荒就沒有別的辦法解決不是麼？撐著看吧...〞
所以我就說人的智慧都差不多，誰都不傻，只不過是有的時候太忙太專注你就把有些東西漏過去了，但是認真去思考這件事的意義，其實我和小趙想出來的東西差不多——但是我可沒幾個饑荒，前前後後不過一百多萬，大不了我賣房賣地唄，我可不一定非撐著不可，讓我撐著那是有一個上限的，不可能無止境地撐下去——這是我和他們的根本不同︰我的債務還有其他解決方法，不一定就非得指望這個事...
但是我還是願意撐著的，原因呢前面也講過了，說實話，既然演了這場戲，咱們哪怕心里再有意見，表演的時候也要像個樣子，起碼演到落幕，下來以後在後台怎麼發作怎麼罵娘那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砸了這個攤子不是麼？就像倩倩覺得我現在太窮了想跟我分手在挑我毛病，其實也是不想擔砸攤子的名聲——她都知道盡量把事情做得體面，我不知道？我總不能還不如她吧...
所以有時候大家不是不知道結局，他她）早就看過劇本了起碼我是研究過，看到一部分人生的劇本了），之所以堅持著演下去，全因為上台不易，機會難得，要砸攤子讓別人砸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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