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回頭去看當然容易，但是那時候其實已經是房地產最後一波紅利了，人們都變得更加瘋狂更加杠桿一門心思地往這里面杵，這就是老大被斷貸的根本原因——最後一把了，銀行也不裝了，你做個屁的三農，一年那你那點破利息都不夠他操心的，因此上，銀行告訴老大你把貸款還上了過個橋我馬上再拿給你，等他從金融機構拿到錢還進去嘎巴斷貸，出不來了——我猜咱們所有的倒閉、欠債、清算、破產都只有這一個原因，那就是突然不借給你錢了，不信你去問問萬達的王總和恆大的許總——王總還好，畢竟還能拆房賣地還上窟窿，許總可就慘多了，因為他爆雷的主要是美元債務，好家伙，那幫人可真是鐵面無情跟你連個商量的余地都沒有的，當地就把你嘎了——所以我說還是國家好吧，你跑什麼跑，留在國內起碼咱們可以商量嘛，無非就是苦一苦...嗯，苦一苦那誰唄那還，罵名可得你許老板擔著...
王總和許總的債務到底怎麼回事咱不知道，但是和老大的事應該是一個類型，就是不借給你錢突然之間資金鏈就斷了——老大春天就斷貸了，拼命跑關系做抵押想再搞幾百萬出來頂住，但是...那句話怎麼說來的，銀行的錢都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的，你越急迫越借不到錢——所以那時候實際上老大已經把長治那邊那個廠子抵押出去了，不然，還開電商部，大家干脆一起去吃屎好了——
〞五百萬就能把你整成這樣？老大，你能不能說句實話，你到底多大身家？〞老大再也藏不住跟我、小趙、偉哥四方會談的時候，我憋不住問他。
〞難住我的是現金流，身家什麼的那只是個數字，不能當錢用不是嗎？〞
〞你不是號稱幾億資產嗎？我就不信這麼多資產的人能讓幾百萬一個小小數字難住...〞
〞小小數字？麻煩你拿出十萬看一眼...〞小趙見我這麼懟老大，不高興了。
〞十萬？我明天就去辦信用卡...〞
〞現在咱們幾個里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從銀行拿出來錢了，小趙，查總的話不好听，但是你別惹他不高興，公司還得靠他融資...〞老大直勾勾地就這麼說，裝都不裝了...
〞哼！靠我...那時候我說什麼來著，別搞電商，起碼這時候擦屁股還容易點，你搞一個三五十號人其實沒這麼多，我在夸大其詞）的電商部，有什麼用嗎？賣掉一斤豬肉了嗎？〞我一听這個來勁了，抓緊機會趕緊懟老大。
〞還真賣了...〞這時候偉哥出來搭腔，〞前倆天我看電商部的銷售數據了，真有人在網上買咱們的東西，一般就是安排就近的門店物流去送貨上門——你別不信，真的有銷售，也算是見著回頭錢了...〞
〞賣沒賣我還不知道嗎？我是干嘛的？我不就管銷售...唉，他們賣一萬塊錢每個月得幾十萬養著，照我說砍了算了，咱老老實實開門店供酒店得了...〞
〞你說的什麼屁話...〞老大被我懟生氣了，忍不住埋怨，〞我還不知道見效慢嗎？問題是公司的規劃就是線上線下一起上，做好了賣給上市公司，哪怕就是個殼子也得有這個業務——如果不是斷貸，我會跟你說這些？在那冷嘲熱諷有用嗎？現在唯一的辦法是融資，撐住，把這個事情做下去，我趕快去北京推進收購進展，到時候...〞
〞咱也不知道誰會買一個月賣一萬塊錢的電商部，反正我不買...〞
〞你這人嘴真欠...〞小趙實在忍不住了，看那個架勢想跟我比武。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哎，打呢我估計打不過你，但是你也佔不到便宜，別比比劃劃的，我要是說錯了你再比劃也不遲——靠我融資嗎？門不大——咱就實話實說，只有我一個人沒投錢，你們也沒把我當個股東，一直當個職業經理人使喚，哪有經理給股東融資的，天下就沒有這個道理...〞
〞沒人把你當經理人使喚，都把你當兄弟——哪個事不是你怎麼開心怎麼來？〞老大說著臉紅了...
他能不臉紅嗎？除了倩倩眾人都沒吭氣以外，哪個事由著我了，你得這麼問...但是，算了，計較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照我說，老大，你也別一門心思想著讓別人收購了，咱們還是精兵簡政，把什麼行政部那個露溝子的女人和電商部那些上班吃著薯片刷毛片的男人這是我有一次下去辦事親眼看見的）都開了，讓咱們回歸生意的本質，老老實實做銷售得了——你要是能答應呢，我立馬就去辦卡辦貸款，咱們齊心合力把公司運作下去，要是不行，趁早砸攤子各走各路...〞
〞你想吃干抹淨就走路，沒那麼容易吧，你是法人...〞偉哥這時候說道。
〞吃干抹淨？我吃什麼了請問？我一個月掙三千五工資我吃什麼了？報銷的費用一直在倆千以內控制著，頂死了也就五千多工資我吃什麼了？〞我當地就爆炸了，〞你要是拿法人什麼的想拉我上船，我告訴你吧，想都不用想——不用說是個破法人，不用說我也沒吃著，就便我是董事長，就便你們的錢全是我花了，老子說不認賬就不認賬，我倒要看看誰能把我求咬了——還法人呢，超級賽亞人都沒用，你們要這麼給我下套，咱們拼個死活吧——老子沒兒沒女無牽無掛光桿一個還怕你們？你恐怕是瞎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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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總！冷靜！〞老大趕快出來圓場子，〞越危急越要頭腦清楚！沒人要拉你上什麼船，偉哥的意思，這個公司是大家一起做起來的，我們出了錢，你出了力，誰也不想把公司經營倒閉，倒了大家都倒霉...〞
〞不不不，我絕不會倒霉，就算要倒霉，我也是最後一個——我總得親手把你們送走我才安心...〞
〞你這說的什麼話，冷靜啊查總！不要一吵架就把你本性暴露出來，知道你狠，知道你凶殘，但是有的事他不是好勇斗狠就能解決的不是嗎？想辦法把公司做下去才是正經，我們都怕你可以了嗎？消消氣，咱們還是說正事吧...〞老大始終是最冷靜那個，小趙和偉哥都不做聲了，說白了，我查理哥走江湖第一經驗就是暴力解決萬物，你想跟我玩這套，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強迫我上賊船，你想多了，保命要緊啊大哥...
〞正事我不給你說了麼？砍掉那些亂七八糟的環節，你一個賣豬肉的把公司搞得那麼復雜干嘛？行政部那個露溝子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用？都不讓我們輪著跟她睡一下，她有什麼用？再說電商...〞
〞行政部呢按你說的辦，電商部的話，我相信何經理，你信不信？我們把他叫過來問問意見，如果他覺得能行，能出效益，我們就留著；如果他說不行，暫時還是得花大價錢供養，我們再研究研究是不是要砍掉...〞
所以我說公司里最大的人物是老大呢，我是急了眼立刻扳命那種人，小趙原本也是的，但是他現在結婚了，結婚讓他疲軟，至于偉哥...他是最沒心沒肺的人，也是最不了解我的人，不然，他想讓我上船哄一哄就行了，至于麼跟我說這種閑逼淡話...
所以我的負債之路其實是從這里開始的，對我來講，負不負債的我壓根也不在乎，講真，只要在那幾套房子的覆蓋範圍以內我就折騰唄，留一套給家人住就完了，我自己睡橋洞都行，我覺得值、覺得高興最重要——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反而高興起來了，因為多少有點不出我所料的感覺，現在我準備掏錢入場，而且是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跑步入場的，那我就是他們的爹爹——fees good...錢什麼的，小趙那個陽痿老是越花越覺得害怕，只怕還不上，你看我怎麼花錢的，保證讓你心生敬佩不得不服...
〞不是，查總，大家都賠了這麼多，你也賠了啊，你怎麼還笑眯眯的，是不是...你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資產沒有拿出來？〞後面公司倒閉了，我和小趙、老大一起喝酒，感慨這個事，看見我喜笑顏開小趙特別納悶，忍不住這麼問我。
〞有啊！就是這條命，你要不要？要的話你拿去好了...〞
〞你看你這個人...〞小趙不高興了。
〞本來就是，這條命就是我最大的資產，你想要的話給你好了...〞
你說我沒心沒肺也罷，說我看破紅塵也罷，反正我那時候的姿態就是這樣的，人嘛，誰還不是高一下以後就低低低低地活一輩子，咱一個小縣城出來的屁都沒有的文藝青年把事情搞得有聲有色還不夠嗎，還要怎樣？再說了，這不還沒死呢麼，沒死就有機會，你著什麼急，不就是虧了幾百萬，厚著臉皮跟銀行拖就是了，萬一明天銀行也倒閉了呢對不對，還是有點盼頭的嘛...所以有什麼好不開心的，中間的過程得到快樂就行了，哪能樣樣都如你的意呢對不對，反正我是沒啥過不去的，照樣開開心心喝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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