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綠皮火車像一個大家庭,沒人找茬,沒人犯賤,那趟車不知道為什麼人格外多,火車都開了還是有很多農民工大兄弟沒座位坐在走廊里站著,剛才我寫過那個大哥看起來是個中產,早已經憋不住了這時候就開始吃他的烤鴨,旁邊的坐著一個大姐抱著一個小孩,那小孩就眼巴巴地看,大哥就遞給他一塊,嘴里一邊問幾句‘多大了,會講話了嗎’這類的話,一邊吃烤鴨一邊喝著小酒...
    我還是太年輕,你說我怎麼沒想起來整這麼一出呢你說...我特別懊惱地想,這是我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火車,真不知道還有這種玩法...你看看,就是有人比你會生活...
    我那時候口袋里有三百多現金,本來想著是上了車別人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這就尷尬了,人家吃的東西你搞不到不是麼...狗東西吃得真香...我要過飯,但那是一毛錢沒有而且餓得眼冒金星才做的事,咱不能因為嘴饞就去要飯不是麼...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就扭頭去跟隔壁座那倆個維族父子聊起天來。
    這倆父子老子大概六十歲,小的跟我歲數差不多,老的會說普通話小的不會,我主要是挑逗那個年紀小的哥們兒,逗他玩,開玩笑讓他教我一下‘你好請問你可不可以跟我睡覺’用維語怎麼說旁邊另外一個會說雙語的維族大哥翻譯給他听),那小子沒見過我這種人,笑得快崩潰了,老的就板起臉讓我不要胡扯...
    好在很快賣東西的就出來了,有的是穿著那種列車服的,這種屬于車上的人,也就是‘瓜子花生礦泉水麻煩前面抬抬腳’那種人,但還有另外一種是這一站上來賣點東西下一站就要下去的本地人,這幫人也不知道為啥天生愛賣燒雞,我看著不錯要買一只來吃,維族大爺一個勁兒給我使眼色,我就停住,結果那個賣燒雞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後維族大爺給我講了這中間的關節,他們現在賣二十一只,一會兒就是十五,等下一站到的時候可能五塊十塊就拿下了——
    〞無所謂啦大爺,這個時候吃最開心,就別在意那點差價了,早把求頭子當肉還用吃素過年嗎?我請你們!〞我希望他別听懂我說的這一句串話,不然又要狠狠凶我了。我對有信仰的外族人一向比較尊重,但是不太尊重那種半路出家的漢人,比如二三十歲跑去信佛或者信耶穌的人,這類人的信仰規範自己道德和行為的作用很小,恐怕是出于各種莫名其妙的良心需求和精神寄托去信教的多——宗教對他們來說很可能就像我抽煙一樣是一種奢侈的非物質需要,他自己把控不了自己的理性和感性四處狂飆才搞一點信仰假裝高級,我看見那種在家里擺一個耶穌像天天出門的時候請他保佑發財的人就犯惡心,教義都不懂宗教歷史都沒看過你還信起教來了...
    但是有一些人是從小就有嚴格的教義指導行為和思想的,這種的我沒法評論,因為我自己不懂這些東西,但是起碼我知道他們是有一套東西要求自己的,但凡要求自己就值得尊重不是麼?總比任憑自己的獸性發作強,這個東西也分情境,比如說拿教義約束個人行為很好,但是這世上最凶殘的戰爭都是以宗教名義發起的,所以很難評...
    不論如何吧,我給那倆個維族父子買了只燒雞,自己也來了一只,看著旁邊有個民工大哥一直站著趴在我旁邊的車座靠背上看我跟人聊天,他就哈哈大笑,干脆給他也買一只——他們都不太好意思拿,你愛拿不拿,反正我已經買了,吃不吃那是你的事——我早就憋不住了,等那個賣東西的列車員過來買了倆瓶白酒立馬開炫——維族父子一直沒動那只雞,但是民工大哥吃得很歡,而且把雞腿拽下來給對面抱小孩那個大姐——原來他們是夫妻。維族大哥們出去上洗手間或者去車廂連接處抽煙他就坐下來跟我吃,沒人出去他就站著吃,拿他那個喝水用的黃桃罐頭的杯子倒了半杯酒,邊吃邊喝邊聊天,看起來很開心。
    〞我也是剛從老家出來,這邊的工地剛干了幾個月就封頂完工了,現在趕去攀枝花,那邊還有一個工地,我們這,一年到頭都是...〞大哥操著河南口音說。
    〞能賺到錢嗎?〞我問他,因為我對這行的印象還停在每天十五塊錢上——小時候去我爹朋友那里做搬磚小工大概就這麼個收入。
    〞好好干也還可以...〞
    〞每天多少呢?〞
    〞每個月四千多...〞
    〞四千多?那你一年就好幾萬了呀!大哥!你這是坑我,燒雞應該你請客!〞
    〞帥哥...〞大哥挨了我一句酸話多少有點臉紅,〞我們有家有口,跟你不一樣——謝謝你!平常不過年過節我們不這麼吃...〞
    〞不信,一個破燒雞...〞
    〞你還小,沒結婚沒賺錢,不知道養家多難...〞這時候維族父子回來了他就站起來,〞我家里這個是最小的他指指那個小孩,那孩子這會兒正在啃雞大腿,我說一句實話,這孩子長得腦袋很扁臉很圓,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另外還有讀大學的,上高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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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情況?意思是最大的上大學,最小的剛說話?大哥!你是這個啊!〞我向他翹起大拇指,〞怪不得你賺錢不夠花...那麼問題來了,你家里一共幾個?〞
    〞五個...〞
    〞幾男幾女呢?〞
    〞四個姑娘,最後這個是男孩...〞
    〞那你可得...可得...〞我本來想說可得把這個蠢小子看牢一點,一旦有什麼意外那可就前功盡棄了,不過算了,你再給他買幾只燒雞也沒用,他還是得跟你拼命,〞可得好好賺錢,不然...〞
    〞都是姑娘怕什麼?大姑娘很有出息的,已經上大學了,學習很好,她...〞
    〞吃好喝好啊!〞我才不要听別人拉家常,我把想知道的問完就行了,這時候我已經喝得心滿意足,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大哥,你坐會兒我去個洗手間。〞
    我當然是順著車廂溜達,看看有沒有特別好看的姑娘去搭一訕。
    對民工大哥的生育行為,我倒是見多了,以前我在村里的時候,有一家人家不顧計劃生育生了八個,七女一男,最後那個小子比我小一倆歲,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就看他不順眼,只要看到了都要屁股上踢一腳——這種執念過去和現在都統治著很多人的大腦,其實城市化把人們搞得有了點聰明但是不多,有了點財富但是也不多,這才是老齡化的最根本原因,民工大哥那種人哪個時代都不會少,在他那個認知里繁衍就是人生第一要務,而他以為生男孩是繁衍後代的最好辦法——不是的大哥,女人的染色體是xx,男人是xy,發現沒有,x染色體永遠都在,y很容易就斷絕了,大哥在幫她老婆拼命繁衍她的基因——他老婆和他那一堆女兒將來染色體還要傳下去,但他那個傻兒子如果將來不生男孩他這一枝y就斷了,這個世界最終還是女人的,男人只不過是女人們用來把世界改造成適合她們生活環境的一種工具——咱們辛苦一輩子其實是給女人打工的,你看清楚了再去有什麼執念比較合理。
    過去的綠皮火車的車廂里非常熱鬧,基本每桌都有人打撲克,要麼就是有人在吃東西喝酒,我起身去溜達,路過吃烤鴨饞到我的那個大哥得意洋洋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你有我也有,咱哥倆水平相近。然後我就開始擠著滿車廂溜達,從頭到尾走了一遍,回來的時候挑了一個女人去搭訕——咱總得全部看一遍再下注不是麼,你不能看到一個就搭訕一個呀!
    我這人眼光還是有點毒的,我搭訕那個女人叫青荷,是合肥回成都的一個做服裝生意的女老板,那年二十八歲我那個時候還是比較喜歡少婦多一點),年紀大的女人起碼你不用難堪地問她是不是第一次,只要打听到她有沒有老公或者男朋友就是了——我那時候決定永不來往有夫之婦,有男朋友的話倒是可以去追,畢竟你不挖牆腳牆怎麼塌呢對不對?有夫之婦可以輕易隔絕,因為婚姻對我來說就算不神聖起碼還是值得尊重的,婚內出軌的人都是一些缺心眼,憋不住你一直單身不就好了,所以不來往也罷——但是戀愛不一樣,糊糊涂涂戀愛的人太多了,破壞這種戀情我可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甚至還是做好事,但是破壞婚姻?破壞三個家庭小夫妻和他們父母的)再留下一個沒人要的小孩?我是做不到這麼缺德——缺德可以,咱們給自己定個限度,省得越活越費勁。
    我盤了青荷半天,撩得她面紅耳赤——我說話向來非常粗魯,而且喝了酒,完全不顧旁邊的人在那里豎著耳朵听就是直勾勾撩撥她,青荷本來穿著女老板那種帶點花哨的衣服坐得筆直在那里裝高冷,這時丟不起人補了個臥鋪準備跑路——讓你跑了我死了算了,查理哥跟著她補了一張,一路追到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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