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潘部長的話,殺手心中並不以為意。
在他看來,代號1919的那個殺手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就絕無逃生的可能,日本人的手段他很清楚,最終的結果只能是消除代號。
潘部長見他一臉滿不在乎,索性不再管他,下車走進報社。
報社里。
李探長听到有人找他,就從辦公室出來,朝接待室走去,正好看到潘部長幾人上樓。
他盯著幾人的背影,眸底閃過一絲疑惑和探究。
漢口報社一二層是員工辦公室,三層是資料儲藏室,四層是領導辦公室,但他從未見過這家報社所謂的高層領導,每次例會都是副主編組織開會,主編發言。
他曾經打听過報社的主要負責人的姓名,可同事們似乎也只知道主編和副主編而已。
眼前這幾個人他見過幾面,每次他們來報社都直接上到頂層的辦公室,但同事們對他們的身份絕口不提,這讓李探長十分好奇。
看來,這家報社藏有很多不為人所知的秘密。而且,當初慕幽笛為什麼會以這個報社為暗號發電報給他,這背後的原因很值得他深究。
李探長帶著疑慮繼續朝接待室走去。
宴霜坐在接待室里等著李探長,隨手拿起桌上的報紙展開來看。
這是一份最新印刷的報紙,上面跟蹤報道了警察局對仁愛醫院火災事件的進一步調查,這次火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不過由于醫院藏匿違禁品,情節惡劣,被關停查封,醫院負責人被逮捕調查。
宴霜注意到逮捕的負責人里面除了院長和副院長,並沒有島田雄義的名字,他捏緊拳頭,心想,這次又讓那小子逃脫罪責,他很不甘心。
昨晚打草驚蛇後,也不知道他把慕幽笛藏到哪里了。
李探長走進來,看到宴霜,問道︰“你怎麼來了。”
宴霜將報紙遞給他,“你看報紙了嗎?”
李探長沒有接報紙,而是點點頭,“看了。”
宴霜收回報紙,皺眉道︰“仁愛醫院被查封了,你覺得島田雄義會把慕幽笛藏到哪里?”
李探長看了他一眼,猜到他此次來找自己的目的,“你又想讓我幫你找出慕幽笛的下落?”
宴霜苦笑一聲,說︰“我找不到別人商量,只能來找你了。”他繼續說道︰“你說,慕幽笛會不會被他藏在酒莊里?”
李探長想到昨晚回到長寧飯店後,發現島田雄義和京子兩人都已經搬走,他估計那夫妻倆都已經搬到酒莊了。
只不過,島田雄義會不會把慕幽笛藏在酒莊還不好說,畢竟那里剛出了那麼大的案子,不僅警察局,當地政府也會嚴密關注酒莊里的動向,酒莊周圍估計守著不少盯梢的人,如此敏感時期,他或許不會鋌而走險。
他搖搖頭,“島田雄義詭計多端,這次恐怕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她。”
宴霜蹙眉,緩緩說道︰“這次仁愛醫院被查封,他會不會遷怒慕幽笛?”
李探長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島田雄義喜怒無常,性格善變,如果查到火災的主謀是宴霜,他直覺島田雄義不會善待慕幽笛,但也不會殺了她,他救慕幽笛肯定有他的考量和目的。
他走到宴霜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啊,關心則亂,島田雄義現在沒有時間處置慕幽笛,仁愛醫院的事夠他焦頭爛額一段時間。咱們可以趁這個時間好好調查一下她的下落,做好萬全的準備。”
其實李探長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不需要再插手慕幽笛的事,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他現在是戴罪之身,還等著中央特工總部那邊召喚他回上海恢復原職,只是他比較惋惜慕幽笛這種頂級殺手落到這步田地,可能有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兩人在接待室里商量著如何分工合作,從哪里著手調查慕幽笛的下落。
王家巷碼頭邊上。
宴晉帶著周宏儒等幾人在視察碼頭的航運吞吐量情況,如果要借用這個碼頭運輸,必須跟蛇頭打好招呼,同時利益方面也不能少。
郭助理處理完政務後姍姍來遲,雙方互相討論這次航運的利益分配問題。
葉炳武看著眼前一艘接一艘輪渡抵達碼頭,遠處一艘艘貨輪在上貨卸貨,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他眼饞得不行。
他清楚武漢的三個碼頭,王家巷碼頭算是最繁忙的中轉碼頭,其余的兩個終點碼頭要不就是位置偏僻,要麼是工人經常罷工,都不在合作的考慮範圍內,如果能在這次合作期間拿下這個碼頭的部分經營權就好了。
他不敢貪心,明白這里是汪先生的地盤,他們這些外來者想要插一腳,分一杯羹,必須孝敬地頭蛇,利潤大頭只能給汪先生,他們喝點湯水,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葉炳武耳中听著金宴晉和郭助理不停討論成本和利潤問題。他看一眼金宴晉,忽然發現‘四爺’和‘六爺’的行事作風十分迥異。
‘四爺’似乎更享受政治上的博弈,他不在乎船舶帶來的巨大利益,而是會為了完成合作削減他們己方的利潤達到目的。
‘六爺’則不同,他完全站在己方商人的利益,為他們分毫必爭,而且‘六爺’做事還有一個特點,他會讓渡自己的利益促成他們和其他商家的合作,就像上次促成南洋航運合作那樣,這樣的做事風格其實很受商人們的歡迎。
最終,在郭助理的步步緊逼下,宴晉還是退讓了大部分利益,這使得一旁的葉炳武和周宏儒等人皺起眉頭,心中隱隱不滿。
其實,葉炳武和周宏儒不知道的是,他們還有許多事被宴晉蒙在鼓里,就像這次所謂的航運合作到底運輸什麼貨物,他們都只以為是生活用品,殊不知貨物里面藏著武器裝備和喬裝改扮的士兵,這些貨物被隱秘地運往東北集結起事。
商談完畢,郭助理忽然對宴晉說道︰“這次合作,其實還有另一位重量級人物加入。”
宴晉一愣,“還有誰?”
郭助理笑而不語。
宴晉忽然反應過來,看向周宏儒幾人,意識到這里人多嘴雜,于是笑著對幾人說道︰“各位不如先回長寧飯店休息,晚上我再單獨宴請幾位,如何?”
周宏儒,王欽海和葉炳武幾人對視一眼,識趣地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先回去了。”
一行人離開後,只剩下宴晉和郭助理兩人。
宴晉轉頭看向郭助理,問道︰“那位重量級人物是誰?”
郭助理見他神情緊張,轉念一想,就明白他在擔心什麼,笑道︰“放心,不是島田雄義,我帶你去見見她。”
宴晉狐疑地看著郭助理,片刻後,還是坐上他的車。
轎車朝市區駛去。
半個時辰後,轎車停在一家高檔咖啡館門前。
郭助理帶著宴晉走進咖啡館,跟服務生打了聲招呼後,朝最里間的卡座走去。
宴晉走在郭助理的身後,在靠近卡座時,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京子公主?”宴晉驚訝道。
他沒想到,郭助理口中的那位重量級人物竟然是島田雄義的妻子京子公主。
一身西洋裙裝的京子,在看到宴晉後也微微驚訝,“怎麼是你?”
她轉臉看向郭助理,問道︰“你說的合作伙伴,就是金宴晉?”
“對。”郭助理點點頭,“確切地說,是金宴晉身後的那位主子。”
京子公主狐疑地看向宴晉,冷笑一聲,“一只會背叛主人的狗,值得信任嗎?”
宴晉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辱罵過,他噌地站起身,“你!你欺人太甚了。”
郭助理趕緊站起身打圓場,“京子公主,您誤會了,金宴晉一直忠誠于他的主子,而不是島田雄義,所以,沒有背叛一說,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伙伴。”
京子看著宴晉和郭助理,忽然想到什麼,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島田雄義這個蠢貨,要是知道自己身邊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會不會氣死,哈哈......”
郭助理和宴晉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任由她肆無忌憚地大笑。
等京子笑夠了,郭助理才說道︰“京子公主,我們這次合作邀請你加入,也是一次增進彼此了解的機會。想必中村先生跟你提起過,當初汪先生有意與中村先生合作,奈何中村先生不幸離世,未能合作成功,希望可以借這次機會彌補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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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助理笑了笑,說︰“听說貴軍研發出一批先進的武器......”
“你想買我們的武器?”京子疑惑。
郭助理搖搖頭,“不,咱們是合作,不是買賣。”
京子冷笑道一聲,“你們想白拿我們的武器。”
郭助理再次搖頭,解釋道︰“更確切地說,是資源互換。你們不是想在我國土地上建設工廠、學校、醫院嗎?只要我們達成合作,只要你們的項目合法合規,我們會優先考慮。”
“優先考慮?”京子不解地看著他。
郭助理笑了笑,自信地說道︰“英格蘭和法蘭西等幾個西方國家也有意向與我們合作,之所以找您,也是汪先生念在中村先生此前想要促成合作的拳拳之意。”
京子放在桌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攪動在一起,顯然正在思考其中的利害關系。
一旁,一直在听著兩人你來我往交談的宴晉看了郭助理一眼,心想,京子還是火候不足,不會談判技巧和節奏,整場基調明顯被郭助理控制住了。
什麼英格蘭法蘭西,明顯是郭助理推出來影響京子判斷的借口。遇到郭助理這樣的談判高手,京子也只有吃虧的份。
宴晉攪了攪咖啡,端起來慢慢品了一口,苦澀得很,相比之下,他還是喜歡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