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霜下樓時,遇到女管家正端著餐盤上樓。
女管家見宴霜匆匆忙忙下樓,連忙問道︰“六爺,您去哪?”
宴霜邊走邊說︰“我出去一下。”
女管家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閃了閃,立刻下樓給宴晉打了一個電話,匯報宴霜的行蹤。
宴霜坐上一輛黃包車,說了句“去長寧飯店。”
黃包車夫就拉著他朝飯店的方向跑去。
宴霜清楚宴晉肯定會派人跟蹤自己,不過他這次只是去找李探長幫忙,不擔心行蹤泄露。
路上,他反復思考那天發生的狀況。很顯然,慕幽笛的任務目標是汪先生,由于自己的阻攔,導致她任務失敗。
如今細細想來,慕幽笛失敗要面臨三種後果,一是被汪先生抓住後秘密處死。二是被密查組帶回去嚴厲懲罰。三是被島田雄義帶走囚禁起來。
他還記得慕幽笛倒下的模樣,那種震驚和心痛,如果他早知會這樣,就不會阻止慕幽笛執行任務。
他想過,若是任務成功,或許她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她失敗了,她的失敗都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從中阻撓,慕幽笛或許不會失手。
宴霜緊緊抓著黃包車的扶手,指節泛白。此時此刻,他悔不當初,但世上沒有後悔藥,為今之計,只能想辦法打听到慕幽笛的下落,如果她還活著,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會去救她。
半個時辰後,黃包車將宴霜送到長寧飯店的門口。
他一下車就急匆匆跑進飯店。
今天李探長正好休息,他已經找了宴霜兩周,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宴霜竟然找上門來。
李探長打開房門,看到宴霜站在門口的時候,表情很驚訝,“你怎麼來了?”
他讓開道,讓宴霜進來。
宴霜走進房間,說︰“酒會一別,期間發生了許多事,我剛出院,來找你幫個忙。”
宴霜話里的信息量有點大,李探長要捋一捋,便問道︰“酒會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受傷了?”
宴霜想起酒窖里發生的事,嘆道︰“這事說來話長,那天你我分開後,我遇到了慕幽笛,就跟蹤她到了一個廠房......”
宴霜將酒窖里的事向李探長一五一十地道來。
李探長听到宴霜竟然是被慕幽笛開槍擊中,心里很詫異,“慕幽笛朝你開槍?怎麼會?”
以李探長對慕幽笛的了解,她如此在乎宴霜,肯定不會對宴霜開槍,除非發生了什麼意外。
宴霜解釋道︰“她要殺的是汪先生,我,我擔心汪先生遇害後,慕幽笛會被全城通緝,所以......”
“所以,你替汪先生擋槍?你......我說你什麼好?”李探長也十分無語,慕幽笛是殺手,全城通緝對她來說小事一樁,但是任務失敗,卻是死路一條。唉,只能說,宴霜不了解殺手世界的殘酷。
“不過,你剛才說你昏迷前看到慕幽笛也受傷了?”李探長詫異地問道。
“嗯。”宴霜點點頭。
李探長疑惑,以慕幽笛的槍法和身手,能讓她受傷的人寥寥無幾,除非她被人暗算了,可惜宴霜昏迷了,不了解後續的事情。
忽然,他恍然道︰“你來找我,是想讓我打听慕幽笛的下落?”
宴霜點頭說道︰“對,我現在行動不太方便,所以想請你幫忙。”
若是往常,李探長會毫不猶豫答應,可現在......
李探長苦笑一聲,實話告訴宴霜︰“我已經被警察局停職了,實在是愛莫能助。”
“停職?”宴霜一愣,沒想到李探長竟然被停職了,他問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等通知吧,看局里有沒有處分。”李探長笑道︰“再說,我現在是漢口報社的一名文員,寫寫小道新聞度日,也算愜意。”
宴霜看出了李探長在強顏歡笑,這種探長到文員的落差,就像自己從六爺到無名氏一樣,雖然同病相憐,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李探長。
李探長見宴霜沉默不語,聯想到他剛才說行動不便,想來是被人監視,無法自由行動,才來求助自己。
他想了想,說︰“我可以幫你找找,如果有消息去哪里找你?”
宴霜將宴晉新房的地址告訴李探長,讓他有消息了就去新地址找他。同時,他也把自己猜測的慕幽笛可能會出現的三種後果告訴李探長。
汪先生和密查組的消息他需要費點功夫去打听,但是島田雄義的話,他上樓就能打听。
前兩周他偷摸溜進酒莊,看到的廠房就是宴霜剛才提及的酒窖吧。那麼島田雄義和京子兩夫妻爭奪的東西,恐怕就是那座酒莊隱藏的最大的秘密。
李探長試探地問宴霜︰“你知道那個酒窖里藏著什麼東西嗎?”
宴霜只記得酒窖里面有個鐵門,鐵門里有很多日本士兵和一些工作人員,但那些工作人員是做什麼的,他也不清楚。
當時他跟蹤慕幽笛到達廠房的時候,由于門口守衛森嚴,他無法進去。如果不是馬大姐她們跟日本士兵激戰,他借機溜進去,恐怕也無法得知酒窖里的情況。
他進入酒窖的時候只看到汪先生和中村一行人從鐵門里面沖出來,鐵門里煙霧彌漫,像是著火了,死了許多人,除此之外,他對鐵門里面的情況知之不多。
宴霜將自己知道的和看到的全部都告訴李探長,但信息並不多。
李探長皺起眉頭,看來,想知道那些日本人在酒窖里面做什麼勾當,他還需要親自去看看才行。
雖然自己已經被中央特工總部停職,但是他敏銳地特工嗅覺告訴他,那些日本人正在武漢進行不可告人的勾當。
既然李探長已經答應會幫忙,宴霜就安下心來。他如今沒有可以信任的手下,
兩人聊完後,宴霜就準備告辭,他沒辦法在這里久待。
果然,等他回到宴晉的新家,就看到宴晉已經坐在客廳里等著他。
宴晉冷著臉,質問他︰“你去哪了?是不是又去找那個女人?”
宴霜否認道︰“沒有,我只是去長寧飯店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這樣蹩腳的借口宴晉當然不會相信。不過他現在不想跟宴霜發生沖突,尤其是他替汪先生擋了一槍,促使他和汪先生的合作加快了進度。
這幾天宴晉著手處理跟汪先生的新合作,得益于宴霜擋的這一槍,他和郭助理重新談判時,對方讓渡了許多利益,算是對宴霜替汪先生擋槍的回報。
談判結束後,他將消息傳回天津,主子那邊十分高興,讓他全權推進這項合作。
宴霜不知道自己這次槍傷被宴晉狠狠利用,換取了巨大利益,如果知道,恐怕會大罵宴晉冷血無情。
宴晉沒有再罵他,只是讓他上樓去好好休息。
宴霜剛走到樓梯口,宴晉又說道︰“既然你的傷已經痊愈,明天跟我去見見郭助理。”
宴霜轉頭看他一眼,最終點點頭,“行。”
回到房間,宴霜看到女管家正在他的房間里收拾東西。
宴霜慍怒道︰“誰讓你進來的。”
當他看到女管家的手上還拿著他的相機,整個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別踫我的東西。”
女管家原本見到宴霜時露出的笑容一滯,手足無措道︰“我.....我只是替六爺您收拾東西。”
宴霜看到房間里井井有條,女管家把從長寧飯店運過來的行李全部都歸置好,他知道自己把對宴晉的怒火遷怒于女管家,頓時嘆了口氣,說︰“以後,我的東西需要收拾的話,會吩咐你,不要自作主張,知道嗎?”
女管家退到一旁,低著頭訥訥道︰“知道了,六爺。”
宴霜擺擺手讓她出去,而他則拿起桌上的相機,重新放進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