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雇了一輛黃包車來到潘部長提供的地址路口,車沒進去就停了下來。
車夫告訴她巷子太窄,車進去不好掉頭出來,讓她自己走進去。
慕幽笛也沒有為難車夫,下車後看一眼眼前這條坑坑窪窪的巷子口,狹長,陰濕,陽光被路邊的樹木完全遮擋,透不下一絲光來。
她越過坑窪不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朝前方走去。
慕幽笛沿著巷子一路來到一間平房門口,她朝左右兩邊望一眼,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這才伸手扣了扣門。
里面隱約傳來 的聲音,不過慕幽笛等了一陣子,卻並沒有人開門。
她轉念一想,就明白里面的人怕是站在門後面觀察她的動靜呢。
慕幽笛傾身靠近門縫,淡淡說道︰“老潘讓我來的,開門!”
果然,木門後面傳來 噠一聲,緩緩打開。
慕幽笛見到對接人的時候愣了一下,“是你?”
打開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在她公寓里跟在潘部長背後的兩個槍手之一。
那麼,另一個槍手應該就在屋里。
果然,慕幽笛抬眼,越過眼前人看向屋里,就看到另一個槍手正舉著槍,黑洞洞的槍口戒備地瞄準她。
慕幽笛神色一凜,手迅速放到腰間的槍套上。
開門的槍手無視兩人的僵持,讓開道,說︰“進來吧。”
慕幽笛神經繃緊,腳步緩緩踏進屋里,雙眼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里面舉著槍的槍手,她手中的槍慢慢移出槍套,一旦對方有所動作,她也會立刻開槍反擊。
這時,開門的槍手才回頭,對另一個槍手警告道︰“放下槍,你想把探子引過來嗎?”
那個槍手遲疑了一下,這才慢慢放下槍。
慕幽笛確認對方暫時沒有殺她的意圖,緩緩將手槍重新推回槍套里。
開門的槍手走進里屋,不久後,從里面拖出一個大木箱子,說道︰“我們就不必介紹和客套了,這些武器,你挑幾樣。”
說著,他打開木箱,忽然想到什麼,說道︰“我擅長遠距離狙擊。”他指著身旁另一個槍手,說︰“他擅長近身擊殺,你呢?”
慕幽笛沒有回答,看到箱子里放著步槍,手槍,子彈和手榴彈,而且這些武器似乎都是新款式。
她拿起一把狙擊步槍,試了一下手感,比較沉,不過對她來說還可以承受。
一旁的槍手看到她竟然拿起狙擊步槍,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你也擅長遠距離狙擊?”
慕幽笛心想,自己似乎遠距離狙擊和近身戰都很擅長,不過她手中的這把狙擊槍比較雞肋,對她來說不實用,于是她放下狙擊槍,拿起另一把新式手槍,看了下槍身,說︰“我用手槍。”
槍手頓時暗暗松口氣。
慕幽笛將手槍,子彈和手榴彈全部放進一個口袋里,看向兩人,問道︰“有姓汪的行程路線嗎?”
槍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遞給慕幽笛。
慕幽笛接過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記錄了汪某人的行程,不過她看到最後,盯著上面一行字,說︰“他明晚出席中村的私人酒會?”
槍手見她對酒會很感興趣,就問她︰“你想在酒會上動手?”
“嗯。”慕幽笛淡淡地應聲。
兩個槍手對視一眼,他們原本計劃在汪某人的住處和辦公處埋伏狙擊。可如果慕幽笛執意要在酒會動手,他們或許要分開行動。
槍手問慕幽笛︰“在酒會動手,你有幾分勝算?”
慕幽笛搖搖頭,“沒有勝算。”
這並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慕幽笛的心里話,她直覺這次的任務會失敗。
汪某人在武漢的權勢絕不是他們所能想象的,再者,他與日本人合作,那麼日本人也會護他周全。他們三個殺手,需直面兩大強敵,成功率可想而知。
槍手呲笑一聲,“既然沒有勝算,你還堅持在酒會上動手?”
慕幽笛點點頭,她覺得酒會可利用的暗殺手段更多,不僅限于槍。
還有一個原因,她和中村之間也有私仇,她查過,自己在廣州和南京三番五次遇險,背後都有中村的影子,這次殺一送一的機會,她不想錯過。
槍手沉吟了片刻,看向另一個槍手,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達成某種共識。
最終,槍手說道︰“好,我們同意酒會動手。”
慕幽笛眼眸動了動,余光瞥了他們一眼。
這兩人......不對勁!
慕幽笛不想深究他們背後的意圖,了解了他們的決定後,她拎著武器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槍手眼疾手快地一把攔住她,“等一下,你不說說你的行動計劃嗎?”
慕幽笛看著他,淡淡道︰“各憑本事行動,我不需要向你報備吧。”
“你!我們是團隊行動。”槍手怒視著她。
“我喜歡獨自行動。”說完,慕幽笛繞開他,朝外走去。
這兩人不是陸曼,她不放心跟他們搭檔,不管這兩人有什麼目的,只要不妨礙她行動就行,否則,她會讓他們後悔自己的決定。
慕幽笛離開小巷後,搭乘黃包車去了一趟市集,采買了一些做任務需要的東西之後才返回長寧飯店。
幾個時辰後。
慕幽笛回到長寧飯店時已經是夜色深沉,月上中天了。
她和李探長前後腳回到房間。
李探長拎著兩瓶酒和一些吃食,開門進屋。
慕幽笛走到樓道拐角的時候,听到尾房傳來關門聲,她聞聲看過去。
掃一眼後,她不甚在意地打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
慕幽笛把武器和暗殺用品放在桌上,然後走進洗浴間,把自己的男妝卸下來,洗把臉後,返回客廳。
她打開武器袋子,拿出手槍和子彈,將空彈匣填充滿子彈,瞄準窗外試了試,還算趁手。
她收拾好手槍和子彈,打開在集市買的小東西,開始搗鼓明天暗殺所用的易容品和小道具。
飯店頂樓套房里。
島田雄義坐在沙發上。
手下在一旁匯報道︰“中村明晚設私人酒會,宴請武漢當地政商名流。少爺,咱們要不要也去湊個熱鬧?”
島田雄義冷冷一笑,說︰“去,必須去捧場,他和京子算計我那麼久,我要送他一份大禮,以顯誠意。”
說完,他從衣兜里拿出一盒藥劑,這個不同于陸曼配制的藥劑,而是真正的毒藥。
自從听到中村也在武漢,他今天去了一趟當地的仁愛醫院,專門找人配了這種無色無味的毒藥。
他島田雄義是有仇必報的人,沒有人能夠在算計他之後還能安然活著。
他把毒藥交給手下,吩咐道︰“找個人混進酒會,趁機滴到中村的酒杯里。”
“是,少爺。”手下拿了幾支毒藥離開。
島田雄義拿起盒里的一支毒藥放到眼前,腦海中閃過慕幽笛的身影,他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緩緩說道︰“這支,就留給你。”
這時,他忽然想起另一個人來,問道︰“那個李探長呢?”
手下回答道︰“他今天去了趟漢口報社。”
“漢口報社?”島田雄義疑惑道︰“他去報社干什麼?”
手下想到自己調查的結果,嘿嘿笑道︰“他去應聘報社的文員。”
噗!
島田雄義以為自己听錯了,“他,一個堂堂的上海華界警察局警長,去應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報社文員?他在搞什麼名堂?”
手下笑道︰“確實如此。”
島田雄義哈哈大笑,這是他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片刻後,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再三思考後,覺得這事蹊蹺。
他問手下︰“查過那家報社的底細嗎?”
“查過了,只是一家普通的報社。”手下答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報社,那就更奇怪了,武漢那麼多報社,為什麼他獨獨挑了漢口報社?”島田雄義立刻吩咐手下潛入漢口報社,重新調查。
他和李探長交手那麼多次,李探長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那個人不會去做無意義的事,這事透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