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搭乘前往租界的電車去宴霜的展館。
不過,此時的宴霜正陪著宴晉去警察局做筆錄。
宴霜早上也看到了慕幽笛刺殺藤田惠美的新聞。
當他看到報紙上面所描寫的細節時,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慕幽笛。
至于是誰,他心里已經有所猜測。
車里。
宴霜看向宴晉,問他︰“四哥,你看報紙了嗎?”
宴晉轉頭與他對視,說︰“你是指慕幽笛殺我妻子的報道嗎?”
宴霜點頭,“你相信嗎?”
宴晉看向車窗外,沒有回答。
事實上昨天詢問過手下之後,宴晉懷疑那個車夫殺了藤田惠美,而那個車夫,恐怕是島田的人。
至于早上那則新聞,知情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警察還沒有調查清楚,新聞就鋪天蓋地,明顯是想混淆視听。
他致電給宋總編的時候,宋總編說是神秘人高價安排的新聞。
宴晉沒有追問,他知道宋總編有自己的分寸。
兩人到達警察局時,伍智恆正拿著報紙大發雷霆。
他大罵新聞記者沒有節操,全是毫無根據的猜測,如今弄得滿城皆知。
到時候他們警察調查的真相出來後,反而沒人關心了。
伍智恆最討厭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每次都用虛構的想法替警察辦案,若是有罪之人還好說,如果是無辜之人,豈不是害人一生?
見到宴霜和宴晉兩兄弟進來,伍智恆稍微收斂了脾氣。
他請兩人落座,然後將法醫的尸檢報告遞給宴晉。
宴晉接過,打開翻閱。
伍智恆解釋︰“你的妻子確實死于槍擊,子彈穿透額頭進入顱內,導致她的身亡。我們測過彈道,是從停車場里距離百米處的地方射出。我們根據方位仔細排查,確實查到一串腳印,屬于黃包車夫的老布鞋。據路人回憶,當時確實有一輛黃包車停在周圍。只不過事發後,沒人見過那輛車。”
聞言,宴晉雙手緊緊捏著尸檢報告,眸中充滿恨意。
忽然,他看到上面還寫著藤田惠美重金屬中毒。
他指著報告,問伍智恆︰“這是什麼意思?”
伍智恆看了宴晉一眼,說︰“法醫詳細尸檢的時候,發現你妻子重金屬中毒。金先生,你妻子最近是否常常出現胸悶氣短,頭暈頭痛,惡心腹痛等癥狀?”
宴晉回憶了一下,似乎藤田惠美最近確實頻繁出現嘔吐頭暈癥狀,只不過,他以為是孕婦的孕吐反應。
他點點頭。
伍智恆沉著臉,說道︰“那是重金屬中毒的癥狀,而且你妻子的癥狀比較嚴重,尸體上顯示她的心肺與腎髒受損程度高,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會受到影響,導致流產。”
啪嗒…
宴晉手里的尸檢報告掉在地上。
他震驚地看著伍智恆,“你說的是真的?”
伍智恆慎重地點點頭。
一旁的宴霜也滿臉驚愕,看向宴晉。
若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說,就算沒有殺手刺殺,藤田惠美已經中毒至深,不久後也會必死無疑?
宴晉倏然站起身,瘋了一樣沖出去。
“四哥!”宴霜連忙追出去,“你去哪?”
“我要殺了島田雄義!”宴晉吼道。
宴霜趕緊沖上去抱住他,“別沖動,你冷靜一下。”
“我怎麼冷靜?他殺了我妻子,你讓我怎麼冷靜?”宴晉不停地掙扎。
伍智恆也跟著追了出來。
听到宴晉的話,他眸光一閃,連忙走上去,跟宴霜一起緊緊抓住宴晉。
“你們放開我!”宴晉紅著眼楮瞪著兩人。
宴霜雙臂緊緊摟住宴晉,防止他掙脫。
“四哥,就算是島田雄義做的,可你有證據嗎?不如讓警察去處理吧,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島田雄義在中國殺人,也一樣會受到制裁和審判,只要他殺了人,就跑不了。”
宴晉瞪著血紅的雙眼看著宴霜,渾身顫抖,雙手狠狠抓著宴霜的手腕,咬牙切齒說道︰“我要他償命!”
他的指甲嵌入到皮肉里,宴霜的手腕瞬間滲出絲絲鮮血。
宴霜皺著眉頭,忍著痛,定定地看著宴晉。
“好,讓他償命!”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半晌後,宴晉放開雙手,頹然地低下頭,喃喃道︰“惠美是他的人,他為什麼要害惠美?”
宴霜心下一驚,藤田惠美是島田雄義的人?
她是……間諜?
那麼藤田惠美的死將有多種可能。
或許是島田雄義滅口。又或許是國民黨對潛伏在中國的日本間諜進行剿殺。
宴霜斂眉沉思。
不過從尸檢報告來看,藤田惠美中毒肯定是島田的手筆。那樣的話,島田雄義就不需要再派人槍殺她,那樣多此一舉。
宴晉和伍智恆顯然也想到了這個。
宴晉冷靜下來後,緩緩說道︰“昨天我家門口,出現一個陌生的黃包車夫,想來,他的嫌疑最大。”
“黃包車夫?”伍智恆立刻問道︰“能描述一下他的長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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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晉想起手下的描述,說︰“那人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黝黑瘦削,穿著黑色長衫,灰色短褂,一雙灰色老布鞋。”
伍智恆認真記錄下來,這幾點完全符合他們調查的嫌疑人的幾個標志。
伍智恆立刻讓一個警員過來,將記錄交給他,讓他畫出畫像,準備在大街小巷里張貼。
听到嫌疑人是黃包車夫,而且是個黝黑的男人,宴霜頓時松了一口氣。
之後,宴晉和宴霜從警局里領回藤田惠美的遺體,將她安置在殯儀館的停尸房里,準備火化安葬。
與此同時,喬裝改扮的慕幽笛來到展館門口,看到大門上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
她嘆了口氣。
明天她就要離開上海了,本想著能跟宴霜見上一面,沒想到事與願違。
慕幽笛站在門口,想了想,她拿出紙筆,寫了四個字︰安好勿念!
她將紙條粘在暫停營業的牌子背面。
最後看一眼展館大門,緩緩轉身離開。
而就在慕幽笛離開不久後,宴霜剛好從殯儀館坐車返回展館。
他取下暫停營業牌子的時候,發現手感不對,翻到背面,就看到那張寫著“安好勿念”的小紙條。
宴霜瞳孔一震,心跳一滯,難以置信地盯著紙條。
慕幽笛!
宴霜猛然抬頭,看向街上的行人,喊道︰“幽笛,慕幽笛!你在哪里?”
听到喊聲的行人,紛紛駐足看著他。
就見一個滿臉激動,口中不停喊著某個名字的男人沖到街上,抓著路人不停地問。
其他人見狀,以為他是瘋子,趕緊跑開,躲得遠遠的圍觀。
宴霜喊了半天,沒有見到慕幽笛,失望地返回展館門口。
他打開門,落寞地走了進去。
慕幽笛不知道宴霜滿大街找她。
此時,她正坐在返回華界的黃包車上。
慕幽笛想著心事,沒有注意到前方道路被擁擠的人群堵住了。
黃包車走不過去,車夫大聲喊道︰“各位,讓個道!”
圍觀的人群沒有理會他,仍然伸長脖子看熱鬧。
慕幽笛的思緒被車夫打斷。
她回神後,看到前面路上,堵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不知道在看什麼。
巷子外停著兩輛警車,幾個警察攔著圍觀的人群,八成是巷子里出了什麼事。
車夫回頭看她,解釋道︰“小伙子,這路堵著,走不了了,您看…”
慕幽笛拿出一個銀元遞給他,說︰“那我就在這里下車吧。”
車夫立刻接過銀元,眉開眼笑地說道︰“謝謝惠顧,您慢走!”
慕幽笛下車,轉頭看向巷子里,剛想舉步離開。
這時,她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讓讓,死人有什麼好看的?這是得了花柳病的人,你們靠那麼近,不怕被傳染嗎?”
李探長伸手驅趕圍觀的人群,指揮著警員,將蓋著白布的擔架抬出來。
而圍觀的人一听說是花柳病,立刻呼啦啦地散開了,遠遠圍觀。
慕幽笛也被人擠到了角落。
她听到旁邊的人議論,“听說死的是日本人,公共租界那邊的公子哥,父親還是個外交官,叫上原什麼……”
慕幽笛心里一驚!
死的人難道是……上原崇真?
她連忙從人群里擠出來。
李探長剛打開車門,剛想上車,就被一個陌生男人伸手攔住。
他看著男人,問道︰“你想干什麼?”
慕幽笛小聲說道︰“是我。”
李探長震驚地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慕……你怎麼在這里?”
慕幽笛指指警車里面,示意上車再聊。
李探長頓時無語,別人害怕坐警車,她倒好,主動要上警車。
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全城通緝?
最終,李探長還是讓她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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