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錘”的軌道打擊,在絕對精確的坐標上,于絕對精確的秒針刻度,轟然降臨。
香港的夜空,瞬間被點燃。
不是火焰的紅,而是能量湮滅時那種非人間的、刺透視網膜的熾白。
它如同天神投下的巨矛,帶著純粹毀滅的意志,要將那座頑強抵抗的城市從地圖上徹底抹除。
光流撕裂大氣層,發出比億萬雷霆同時炸響還要恐怖的尖嘯,下方渺小的城市輪廓在強光中劇烈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解體、汽化,歸于宇宙的塵埃。
指揮中心巨大的弧形主屏幕上,被這毀天滅地的光之瀑布完全佔據。
冰冷的能量讀數像失控的瘋馬,瘋狂向上飆竄,刺耳的警報合成音冷酷地播報著每一次撞擊的峰值︰
“目標點沖擊峰值突破閾值!a級過載!s級過載!能量吸收率……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八十二……”
每一個冰冷的百分比數字,都像是敲在在場所有人心口上的重錘。
豐川祥子大佐就站在這片毀滅圖景的正前方。
她站得筆直,像一尊凝固的玉像。
洗浴後精心梳理過的長發垂落肩頭,散發著清冷的松針氣息,身上嶄新的、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的墨綠色軍服,包裹著她縴細卻蘊含著驚人力量的身軀。
屏幕的光芒在她臉上劇烈地明滅,勾勒出她線條優美卻異常冷硬的側臉輪廓。
“大佐……”
一個清越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顫抖的聲音在她左後方響起。
三角初華少佐緊盯著屏幕,指尖因為用力攥住電子戰術板邊緣而微微發白,指節處透出青色的血管紋路。
屏幕上代表香港泡防御護盾的橘黃色能量環,正在狂暴的能量沖擊下劇烈扭曲、變形,如同被狂風蹂躪的氣泡,邊緣泛起危險的、瀕臨破碎的漣漪。
“護盾……波動指數已突破歷史記錄!能量吸收率……百分之九十二!臨界點!即將突破臨界點!”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拔高,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尖銳。
站在祥子右後方的若葉睦少佐,則如同她的姓氏一般沉默。
她像一截毫無生氣的枯木,瘦削的身體裹在同樣墨綠的軍服里,幾乎與指揮台投下的陰影融為一體。
只有那雙眼楮,透過厚重的黑框眼鏡片,死死鎖住另一塊分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據流——
另一邊的gti一方。
香港維多利亞港的夜空被染成了詭異的藍紫色,泡防御塔的光芒比平時強烈數倍,如同倒插在大地上的藍色光劍。<5外骨骼的散熱系統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他的戰術目鏡上不斷刷新著能量讀數——
泡防御系統的負載已經達到臨界值的97。
"還有三分鐘。"
駭爪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背景是gti指揮中心此起彼伏的警報聲,"軌道衛星監測到哈夫克空間站的異常能量波動!"
威龍抬頭望向星空。
在肉眼不可見的近地軌道上,哈夫克集團的"天錘"系統正在校準最後的攻擊參數。
這個搭載了電磁脈沖武器的軌道平台,此刻正將炮口對準香港上空最薄弱的防御節點。
"深圳方面怎麼說?"
"大亞灣核電站已經超負荷運轉!"
通訊器里傳來佟將軍沙啞的聲音,"但他們撐不了多久!"
突然,太平山腳下的香港城區一片片陷入黑暗。
路燈、摩天大樓的霓虹燈、甚至交通信號燈都相繼熄滅——
全港電力正在被強制調度給泡防御系統。
只有維多利亞港的海水反射著防御塔的藍光,像一塊流動的藍寶石。
"來了!"
一顆"星辰"在夜空中驟然亮起,亮度迅速超過金星。
那道光芒分裂成數十道藍白色光束,如同天神擲下的雷霆之矛,刺向香港各處。
第一波打擊命中泡防御網的瞬間,整個香港島劇烈震動。
威龍不得不抓住欄桿才沒摔倒,他的視網膜上殘留著那道毀天滅地的光芒——
那是足以汽化鋼鐵的等離子束,現在正被一層薄如蟬翼的藍色光膜艱難抵擋。
"東區防御塔受損30!"
"西區節點過載!"
"中環方向出現能量缺口!"
通訊頻道里的報告聲此起彼伏。
威龍看到港島上空某處的藍光突然暗淡,第二波等離子束正從那個缺口長驅直入。
"不——"
他的吼聲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
中環方向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晝,沖擊波將太平山上的樹木齊刷刷壓彎。
但預想中的蘑菇雲並沒有出現——
泡防御系統的殘余能量仍然在頑強中和著核爆效應,將毀滅性的沖擊波轉化為無害的電磁輻射。
"深圳增援到了!"
駭爪突然尖叫,"快看能量曲線!"
……
祥子沒有回頭。
她的目光依舊焊死在主屏幕上那團瘋狂咆哮的能量風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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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刺目的白光核心,橘黃色的護盾光芒正以一種近乎絕望的姿態,被壓縮到極致,薄得像一層即將碎裂的琉璃。
指揮中心死寂一片,只有能量過載的蜂鳴和儀器風扇的嘶鳴在回蕩。
巨大的壓力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連呼吸都變得奢侈。
初華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突突狂跳的聲音。
“臨界點突破!護盾結構……”
就在那橘黃光芒即將徹底湮滅于純白洪流的剎那——
主屏幕上,代表深圳能源供應的數據流,那原本只是平穩流淌的藍色光帶,驟然爆發出刺眼的、近乎狂暴的深藍色光芒。
像一頭被驚醒的遠古巨獸,向著瀕死的護盾注入了無法想象的磅礡能量。
瀕臨破碎的橘黃色護盾猛地一滯,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撐住。
緊接著,那微弱的光芒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驟然變得厚重、凝實、璀璨。
它不再是脆弱的琉璃,而是化作了熔融的液態金屬之壁,強硬地、甚至帶著某種反噬的意味,悍然頂住了傾瀉而下的“天錘”光矛。
熾白的光流撞擊在這驟然強化的橘黃壁壘上,爆發出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刺目光團和無聲的能量風暴。
沖擊波在數據海洋里掀起滔天巨浪,整個指揮中心的燈光都隨之劇烈閃爍,無數儀器屏幕瞬間黑屏又掙扎著亮起。
然而,那橘黃的壁壘,紋絲不動。
不僅不動,反而在深藍色能量洪流的持續灌注下,越發清晰、厚重、堅固。
它不再是防御,更像是一面被徹底激怒、悍然反擊的巨盾。
“能量吸收率……百分之九十八……百分之九十九……一百!”
合成音冰冷地報出最終結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目標護盾結構穩定度……回升至安全閾值以上。軌道打擊……能量耗盡。任務……失敗。”
最後兩個字落下,如同沉重的鐵棺蓋板砸落。
屏幕上,那毀天滅地的白光瀑布如同被無形閘門切斷,瞬間消失。
只留下香港上空,那層厚重、凝實、散發著穩定橘黃色光芒的泡防御護盾,在夜空中緩緩脈動,像一顆巨大無比的、嘲弄著天基武器的、生機勃勃的心髒。
死寂。
比剛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了整個指揮中心。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得人胸腔發痛。只有儀器散熱風扇的嗡鳴顯得格外刺耳,單調地撕扯著這令人絕望的沉默。
“呵……”
一聲極輕極輕的、幾乎像是嘆息,又帶著某種奇異冰冷質感的輕笑,打破了死寂。
聲音的來源,是依舊站得筆直的豐川祥子大佐。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來。
屏幕殘留的光芒在她身後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剪影,臉上卻陷在指揮台陰影里,看不真切表情。
只有那身筆挺的墨綠軍服和垂落的長發,在光影中顯得格外醒目。
“真是……令人驚嘆的韌性。”
她的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柔和,像初春融化的溪水拂過冰面,卻讓初華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頭頂。
祥子微微歪了下頭,目光掃過初華慘白的臉,又掠過睦毫無血色的沉默,最後落回到主屏幕上那象征勝利的橘黃色護盾上。
她的嘴角似乎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被意料之外的棋路挑起了興趣的冰冷審視。
“也罷。”
她輕輕吐出兩個字,仿佛卸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包袱。
眼眸在陰影中抬起,目光越過初華,投向指揮中心通往內部區域的厚重合金門。
“初華,睦,回辦公室。”
她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清晰與不容置疑,“該給東京寫報告了。”
祥子的私人辦公室,是指揮中心這座冰冷鋼鐵堡壘里一個格格不入的異數。
厚重的防爆門無聲滑開,隔絕了外面殘留的緊張與硝煙氣息。
門內,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空氣里彌漫著清冽的雪松與淡雅百合混合的冷香,若有若無,卻強勢地覆蓋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金屬和機油氣味。
腳下是觸感極其細膩柔和的深灰色長絨地毯,厚實得足以吸盡所有腳步聲。
牆面覆蓋著吸音的淺金色絲絨壁布,巨大的落地舷窗外,是東京灣迷離的夜色,城市燈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在深藍絲絨般的海面上投下蜿蜒的光帶。
一張寬大得近乎奢侈的紫檀木辦公桌佔據著房間中央,桌面光滑如鏡,只擺放著一台超薄光屏終端、一個造型簡約的骨瓷茶杯,以及一個插著幾枝淡紫色鳶尾花的琉璃花瓶。
整個空間空曠、奢華、冰冷,像一座精心設計的現代藝術囚籠,而祥子,無疑是其中唯一的主人。
祥子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弧度,那笑容卻像淬了冰的刀鋒,鋒利而毫無暖意。
她終于轉過頭,深紫色的眼眸看向辦公桌前的初華,目光銳利如電,“給天皇陛下報告寫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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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華立刻挺直背脊,指尖在光屏上迅速滑動︰
“核心數據已錄入,失敗原因初步分析為深圳方向的能源超載支援超出預期閾值,導致護盾韌性異常強化。行動總結部分……請大佐定奪。”
她將光屏轉向沙發方向。
祥子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懶懶地抬了抬下巴︰
“念。”
初華深吸一口氣,清晰而平穩地念道︰
“……代號‘天錘’之軌道打擊行動,于指定時空坐標精確執行。然,目標區域之泡防御系統,雖受前期核爆震蕩干擾,其核心能源節點深圳方向)于打擊最終階段產生超乎預估之能級躍遷,致使防御護盾韌性及瞬時能量吸收效率突破理論極限數值。我方打擊能量被其完全吸收、中和,未能達成預期之摧毀效果。行動……宣告失敗。‘櫻’機關對此次未能達成戰略目標,深表遺憾,並承擔全部責任。”
念到最後“失敗”和“責任”幾個字時,她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滯澀。
“深表遺憾?承擔全部責任?”
祥子重復著這兩個詞,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玩味的嘲弄。
“太輕飄飄了。失敗就是失敗,恥辱就是恥辱,沒什麼好粉飾的。”
她頓了頓,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繁華的燈火,聲音冷了下去,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力量,“把最後那句刪掉。改成︰‘目標防御體系展現出超出情報預估之韌性及戰術彈性,此役之挫敗,非戰之罪,實乃敵情判斷之重大缺漏。然,武力既已無功,當另闢蹊徑。’就這樣。”
初華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修改著,指尖冰涼。
她看著那句“武力既已無功,當另闢蹊徑”,心髒莫名地加速跳動起來。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祥子。
祥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緩緩轉過頭。
這一次,她臉上那冰冷而鋒利的笑容完全綻放開來,眼眸在辦公室柔和的燈光下,閃爍著一種近乎妖異的光彩。
那光彩里沒有挫敗,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棋手看到棋局出現意外變數時被激起的、純粹而冰冷的興奮。
“初華,睦,”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如同耳語,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個房間,“既然‘天錘’砸不碎那層討厭的殼子……”
“那就換一種玩法。和平的方式……”
她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在兩名心腹副官臉上緩緩掃過,那笑容更深,也更冷,“不僅要‘借刀殺人’,更要……‘登門入室’。”
“登門入室”四個字,被她念得又輕又慢,如同毒蛇吐信。
辦公室里的冷香似乎瞬間變得更為凜冽。
……
太平山頂,威龍摘下被能量波動燒焦的戰術目鏡。
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
泡防御塔的藍光逐漸恢復正常,與晨光交融成夢幻的淡紫色。
這場持續了七十二小時的軌道攻防戰,最終以人類文明的微薄勝利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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