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里,文武眾將聚集在一起。
“文謙!”
“你智謀超群,善能用兵,所以孤才命你獨當一面,撥你五萬精兵作為許都北邊的屏障!”
“孤這邊剛取得一場大捷,你便給孤來了一場大敗!”
曹操拍著桌案,怒指著跪伏在階下的樂進說道。
程昱在旁嘆息道︰
“只要文謙能頂住張繡兩日的攻擊,主公便能騰出手來徹底剿滅馬超的西涼殘兵了!”
“可惜啊!”
“可惜……”
劉曄猛然想起一事,面帶驚異之色,上前說道︰
“主公,為何咱們攻打馬超,和張繡攻打樂進,竟然是在近乎同一時間?”
“咱們在許都西南火燒馬超,可張繡卻在許都的西北火燒我軍……”
“這里面是巧合呢?”
“還是另有機謀?”
曹操面色微微一變,瞬間又冷靜了下來,沉思幾秒鐘之後,抬頭看向劉曄︰
“子揚的意思,難道我們攻打馬超,早就在張繡的意料之中了?”
“他趁著我聚兵西南之際,無暇顧及東北,所以才突襲樂進的營寨?”
“看來張繡身邊,有高人指點……”
跪伏在地的樂進,忽然想起了陣前交鋒的往事,急忙抬頭說道︰
“主公,臣在陣上,遇到了個奇怪的人……”
“此人……簡直不可思議!”
曹操見樂進的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脫口催問道︰
“遇到了誰?”
“難道張繡的軍中,還有你的故舊相識不成!”
曹操的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戲謔譏諷。
帳下的武將,不禁一陣哄笑。
樂進面紅耳赤,卻又只好點了點頭︰
“主公說的不錯。”
“臣在陣上,似乎看到了典韋的身影……”
樂進抬眼望著屋頂,回憶著陣前的那員武將模樣︰
“那人的身段、裝束還有那股氣勢……”
“尤其是他雙手里提的鐵戟,在戰火之中所映射出來的腥紅血色!”
“和當年的典韋,一般無二!”
典韋?
曹操“騰”一下站了起來!
堂下的武將,也全部安靜了下來。
“典韋?”
“你真的確定,在陣前看到典韋了麼?”
曹操邁步下了台階,到了樂進的面前,雙目炯炯,注視著樂進問道。
樂進低著頭,不敢和曹操的目光對視,點頭說道︰
“黑夜里,亂軍之中,臣也並沒有看的十分清楚。”
“但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確定,對面的那員將,就是典韋!”
他伸出雙手,攤在了曹操的面前︰
“此人一鐵戟下來,臣的刀便被他磕飛了。”
“臣雖然並非猛將,可是能有如此神力之人,天下卻也並不多……”
曹操滿腹疑雲,起身在堂中來回漫步沉思。
典韋之死,他可以完全確定。
搶回典韋尸身的時候,早就被射成了刺蝟,絕氣身亡多時了。
而且還是曹操親自查驗過之後,看著典韋的棺槨下葬,立碑。
當時曹操感念典韋的忠心護主,還在他的墓前慟哭了一場。
“怎麼可能?”
“如果典韋真的還在世,那當初孤安葬的是誰,哭的又是誰?”
“絕不會!”
“典韋已死,毫無懸念!”
哭了半天還哭錯了?
曹操絕不相信自己會犯下如此屈辱性的錯誤!
陳群忽然說道︰
“既然消失不見的張繡都有可能重現人間,那深埋地下的典韋,也未必不能……”
陳群見曹操面色有異,便不敢再往下說了,話鋒一轉,輕聲嘆息道︰
“要弄清楚張繡和典韋的事兒,只有一個人最清楚。”
“當初設謀算計主公在先,又促成張繡投靠主公在後的賈文和,必然對此事了如指掌!”
曹操點了點頭,回身對站在身後的許褚道︰
“仲康,你即刻帶人前往賈詡的府邸,孤要見他!”
“不管他是真的眼瞎耳聾了,還是年老痴呆了,你都把他帶來這里見我!”
許褚應了一聲,剛要下去,卻被程昱叫住了。
“主公……”
程昱輕輕嘆息著搖頭說道︰
“臣還沒來得及稟報主公,賈詡的府上,已經人去樓空了……”
曹操身子一晃,扶住了身邊的庭柱。
跑了?
“這麼老狐狸!”
曹操額頭的青筋微微隆起,面色變的鐵青可怕︰
“孤一念之仁,讓他在家頤養天年,他竟然戲弄了孤!”
許褚氣的暴跳如雷,怒聲罵道︰
“這老家伙原來是裝病騙主公,俺這就領兵出城,把他抓回來開膛摘心,替主公出氣!”
許褚提著單刀,往外就走。
“慢著!”
曹操抬頭一聲呼叫,攔住了許褚。
他緩緩邁步跨上一節節的台階,到了書案前,長嘆一聲道︰
“憑賈詡的智略,他想要逃走,必然已經想好了退路。”
“你上哪里抓他回來?”
“如今外面兵荒馬亂,萬一再被周不疑的兵馬所算,孤悔之何及?”
曹操對許褚的愛護之心,令堂下的眾將既羨慕又嫉妒。
但所有人的心里,不免同時生出了一個“心結”︰
“賈詡最善明哲保身,如今他竟然不惜得罪魏王,也要連夜逃離許都……”
“難道許都即將大禍臨頭了不成?”
各人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忐忑不安。
老謀士程昱微眯的眼楮一亮,呼吸也突然變的急促起來。
“仲德,你怎麼了?”
緊挨著他的劉曄還以為程昱犯了疾病,連忙關心的問道。
“……”
程昱擺了擺手,示意並無大礙,又用手輕撫胸前,讓自己氣血冷靜下來之後,才上前說道︰
“主公,臣大膽猜想,樂進在陣前所見的那人,有沒有可能並非典韋,但卻是真的提著典韋的雙鐵戟?”
“世上確實曾有一人,體型和許褚典韋皆十分相似,也是力大無窮。”
“此人負重五百斤,可日行七百里,堪稱異人。”
“當初就是此人偷了典韋的雙鐵戟,致使他手中沒有兵器,戰死在宛城……”
听著程昱的話,跪伏在地的樂進恍然想起,連連點頭道︰
“對!!”
“仲德這麼一說,臣也想起了往事,此人的身形,正如十年前在宛城偷走典韋的雙戟,下落不明的胡車兒一般無二!”
“當初在宛城的時候,臣去拜訪典韋,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所以依稀記得。”
胡車兒?
文武眾將,莫不震驚!
十年前被曹軍追殺,消失在亂軍之中的胡車兒,難道真的還沒死?
劉曄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
“主公,臣明白了!”
“咱們又成了周不疑的刀……”
“借刀殺人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