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羅彬越覺得心里憋悶,越站不住了。
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眼中開始回溯尤江的堂屋,以及廁所。
先前他看了,都沒來得及回溯。
因為尤江說話不好听,隨後村長的話又讓他注意,之後就是搜查結束。
羅彬說不出此刻是什麼情緒。
僥幸?僥幸找出來什麼蛛絲馬跡?
不知道在馮驥家里耽誤了多久,總之,當羅酆喊他走的時候,他眼珠都是泛紅的,是回溯太多的後遺癥,用腦用眼都有些過度。
心徹底沉了下來,至少,他目視過的地方,一樣沒有問題。
從馮驥家出去,走了一兩分鐘,還沒有到另外的院子。
“爸,你和村長去忙吧,我心里不太舒服,想自己待一會兒。”羅彬停下來腳步。
“注意安全。”羅酆簡單四個字,並沒有別的叮囑。
他和鐘志成兩人走遠了。
“呼……”羅彬重重吐了口濁氣。
扭頭四掃周圍一眼。
這個位置,其實距離山腳偏遠,是村里少有的開闊地。
羅彬是想進山腳。
可櫃山村縱深也有幾里地,周圍山腳綿延得更長,自己不了解環境的話,不亞于去大海撈針。
忽地羅彬想到顧伊人,心頭又咯 一下!
早上的時候,腦子一時間犯軸,只想著顧婭的安全問題,搜村能查尤江,卻忽略了這個關鍵點!
顧伊人,在竹林旁的院子里!
章立雖然回去了,能照顧他,但是沒有人告訴他們,今天會搜村!
那顧伊人能來得及藏進竹林嗎?
如果顧伊人再被抓住,這一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羅彬整個人都亂糟糟的,這會兒沒有閑工夫去操心顧伊人,可又覺得,不管不太好。
冷不丁的,他又想到一個點。
這兩天了,顧伊人處于安全環境,她能看見的那個東西,回來了嗎?
兩次,顧伊人都打斷他的詢問,讓他不要多問多管。
他知道,其中隱藏著大危險。
可如果那東西回來了,就可以繼續帶來提示!
譬如他們家沒有關窗,看似是顧伊人說的,實際上,是她能看見的那個存在。
譬如,跟著邪祟能出村,一樣是那東西說的。
那東西在村里好像無所不知,那它能否知道,顧婭去哪兒了?
思緒至此,羅彬匆匆朝著竹林方向走去!
陽光分外刺眼。
尤其是穿透窗戶的時候,折射出來更多光暈。
尤江站在一處房間的窗戶前,像是居高臨下地看著玻璃,不,實際上是看著玻璃外邊兒的平地。
“懷疑我了?”
“懷疑有用嗎?”
“搜我?”
“我家里能搜出來什麼嗎?”
“自作聰明。”
“不過,被人盯著的感覺,可真不舒服啊,讓我都覺得,有些像是獵物了?”
尤江抬起手,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地敲擊,他嘴角勾起笑容。
這副樣子,活脫脫得像是邪祟。
只不過,他臉皮時而抽搐兩下,比邪祟更 人幾分。
他窗外是草皮地,再往前往遠處一些,是一條河。
河,對于櫃山村來說,代表著更多未知凶險,貿然靠近河邊的人都死了,因此這里沒有更多的人,兩側更沒有其他院子。
尤江打開窗戶,縱身一躍跳了出去,反手關窗,在隱蔽的草皮里拉起來一塊覆蓋著土層和草葉的鐵板,鑽進地室通道中。
……
羅彬步履生風,很快便經過陳仙仙家,空氣中依舊彌漫著血腥味,房門依舊被釘死。
走出巷子,遠遠就眺望到竹林。
風吹之下,竹子微微晃動著,院子安安靜靜。
沒有瞧見章立,更沒有瞧見其他青壯隊的人。
搜查的還沒來?還是說,已經走了?
羅彬不確定,腳步則更快。
等到了籬笆外,羅彬臉色再度驚變。
其中一道房門上,居然寫了個字,「斬」。
陽光映射著血淋淋的斬字,讓人通體生寒。
誰寫的?
章立?
不太可能是青壯隊的人?
章立受刺激太大,精神狀態出問題了?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那斬字就成了車和斤,同樣被分開。
站在房門口,章立直愣愣地盯著羅彬看了許久,羅彬沉默,倒也沒有多言,隨後,章立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剛才又有人搜村了。”章立聲音干巴巴的,說“伊人藏起來了。”
羅彬心頭頓松了口氣,回答“那就好。”
“謝謝。”章立再度開口,神態帶著濃郁復雜。
這兩個字,羅彬倒沒有意外了。
章立只要回來,只要和顧伊人見面,顧伊人必然會說一些事情。
畢竟,章立也算是個有文化的人,不至于真的好賴不分。
先前章立的一些舉動羅彬都能諒解,畢竟處于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四處都是危險,那他杯弓蛇影,實屬正常。
“不讓我進去嗎?”羅彬說。
“你還有其他事嗎?”章立沒有讓開的舉動。
是,他態度是好了。
不過,他明顯不想和羅彬打交道。
“伊人告訴我的,都告訴你了,她不知道更多的東西,現在我們沒有引人注目,你來這里,若是讓別人看見了,肯定會有人注意上我,你幫了伊人,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章立啞聲再道。
這更能看出來,相關于自己的一切,顧伊人並沒有告訴章立。
“表哥……”略孱弱的話音,從章立先前出來的房間傳出,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是顧伊人。
此刻的顧伊人顯得更柔弱,還有一絲病態,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
她戰戰兢兢,她很恐懼,她是看著籬笆位置,是看著羅彬,可她眼神同樣瞟著兩側,是怕極了。
“伊人,你回去!”章立聲音壓得極低,他萬分警惕地看著羅彬來時的方向,生怕有人突然出現在這里。
“請人進來,你把恩人擋在外邊兒,你很沒有禮貌……”
顧伊人話音勉強,臉上更帶著勉強的笑容。
章立無可奈何,只能打開了籬笆院門。
他匆匆轉身回屋子,羅彬跟在後邊兒。
“青壯隊的人,怎麼會寫這麼個字在這里?”羅彬微微皺眉,是問章立。
章立這會兒的表現很正常,那肯定不是他寫的字了。
“什麼字?哪兒有字?”章立頓足,詫異地問羅彬。
羅彬的眼皮微微一跳。
那麼大個血字,章立看不見?
陽光感覺更大,更刺眼,那個斬字,隱隱約約有著要淌血的征兆……
顧伊人縮進房間更多,到了一處角落里,蜷起身體,蹲在地上。
“字在哪兒?”章立又催問了一句,眼神更疑惑,他更順著羅彬的視線去看,是什麼都沒發現。
冷汗,噌噌地從羅彬身上冒,後背都快被浸濕了。
偌大的血字,章立是當真沒看見……
“羅杉?”章立又喊了羅彬一聲。
“沒事,我看花眼了。”羅彬搖頭。
“哦。”章立松口氣,是進了房間里。
羅彬跟進去後,他立即就關上了門。
深呼吸,章立還是有些不自然。
羅彬走向顧伊人。
章立伸手想要抓住他,手抬了一半,又僵住,收了回去。
停在顧伊人身前,羅彬眉心微微擰起。
顧伊人的身體在動,不光是害怕的那種蜷縮發抖,她的頭,還一上一下點著,嘴里喃喃念著什麼。
同時她的手落在地上,指尖不停劃拉著,白皙的手指尖端變黑,甚至要摩擦出傷口。
隱隱約約能瞧見一個字。
斬!
那字,顧伊人寫的!?
只是,為什麼章立看不見?
羅彬滿腹疑竇。
不過,顧伊人做出什麼他都不奇怪。
因為,顧伊人是真正的特殊。
她,是能影響山的人!
她能得到更多提示,甚至比他都特殊太多。
“我想請你幫個忙。”羅彬沉聲開口。
沒有提那個顧伊人能看見的存在了,顧伊人精神狀態不太穩定,自己提了,恐怕會引起反效果,羅彬這句話,相當于拐彎抹角,有些偷換概念。
果然,顧伊人沒有多大的反應。
只是停下了不停點頭的動作,抬頭和羅彬對視。
“我媽昨天沒回家,她是有危險了,有可能是被村里另一個危險的人帶走,也有可能是陳仙仙,只不過,現在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我媽在哪兒?你知道嗎?”羅彬問。
顧伊人的神態卻顯得更憔悴,說“她在地室的籠子里,她很恐懼,她一直在祈求,她在哭。”
羅彬臉色頓時大變。
一旁的章立,眼中都帶著幾分驚悚。
他知道顧伊人對這里了解,可他不知道,居然這麼了解。
這是未卜先知?
“是陳仙仙帶走了她,還是別人?意思是帶走我媽的人家里有地室!對吧?”羅彬追問。
顧伊人卻搖搖頭,這反應,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羅彬還想開口追問。
顧伊人忽然哭了起來,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伊人能告訴你的,都說了,你別逼她!她已經很可憐了,她一直哭個不停,剛剛才好了一點點。”章立抓住羅彬胳膊。
“松開!”羅彬低聲喝道。
“我知道你想救人!可我和伊人,和徐哥,朱倩倩,都想救人!現在人沒有救到,朱倩倩和徐哥還死了!”章立話音嘶啞“你沒有什麼和我們不一樣的,所以,你別逼伊人!”
“它就快找到我了,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會被斬死,在村口,我會被斬掉頭,東一塊,西一塊。”
顧伊人哆嗦的說著,她眼淚更像是斷線珠簾,她手指拼命,用力在地上劃動,斬字,染了血!
“記號,它給我標記了記號,我完了,你要躲起來,你要好好躲好……”
“你和他們也不一樣……他們看著我死會笑,看到你死,他們也會笑。”
她死死地盯著羅彬,面色慘然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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