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磊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
蔡正龍臉上瞬間寫滿驚詫，猛地回過頭，旋即轉身，毅然擋在牛奔宏幾人身前。
他眉頭微蹙，語氣中滿是不滿，沉聲說道︰“王書記，這恐怕不合程序吧！基層的征遷問題盤根錯節，哪能僅听這幾人的一面之詞！還是得依規辦事，按程序推進，可別把場面搞砸了，最後還得請下面的人來收拾！”
顯然，牛奔宏幾人的現身，讓蔡正龍嗅到了危機。
絕不能讓他們把真相和盤托出！
情急之下，他趕忙向王磊剖析利害。
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可別現場處理不好，最後還得請他來擦屁股！
說罷，他又向前踱了幾步，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王書記，小峰村的征遷，水深得很，你可別被這幾個人給騙了，我看他們就是帶頭操事的人，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把戲！”
望著蔡正龍那副一本正經、煞有介事的模樣，王磊暗自思忖，若不是自己事先知曉內情，搞不好還真會被他忽悠得暈頭轉向。
王磊抬起頭，後背繃直，眼楮幾乎與弓著腰，撐在會議桌上的蔡正龍平齊。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在桌面上敲了兩下，斬釘截鐵地說道︰“蔡書記，程序雖是死的，但人卻是活的。群眾都找上門來了，若還不直面問題，那才是真正的失職。咱們就听听他們的訴求吧！”
不待蔡正龍再次開口。
王磊當機立斷，指揮道︰“郭煒，請幾位老哥坐下慢慢說！”
“好！”郭煒麻溜地搬來三把椅子，放在了王磊對面，蔡正龍和楊鴻 的旁邊。
蔡正龍用力抿著嘴唇，手指下意識地扣著筆記本的人造皮革封面。
待牛奔宏三人坐定。
王磊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誰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要反映什麼問題？”
牛奔宏顯然早有準備，立刻從包里掏出一沓材料，匯報道︰“王書記，我們三人都是小峰村下山組的村民，我們想要征遷！”
楊鴻 很謹慎，再次和幾人確認道︰“你們的意思，是不是你們不在這次征遷區域里面，想納入這一批征遷範圍內？”
牛奔宏當即打斷，急切說道︰“這位領導！起初征遷方案公示時，我們就仔細看過！我們幾家都在這一批征遷範圍里，我們都贊同政府的補償政策，積極響應項目建設號召，也願意配合政府開展征遷工作！我們滿心期待政府能和我們簽訂補償協議，盡快把征遷補償款撥付下來！”
楊鴻 愣了一下，一臉疑惑地看向了蔡正龍。
王磊抬頭，向蔡正龍示意道︰“正龍書記，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沒人願意簽協議嗎？”
牛奔宏有些心急，搶著回答︰“他亂說！我們都願意簽協議！反倒是有人從中作梗……”
“對對對！就是個別釘子戶在搗亂！”蔡正龍生怕牛奔宏再抖出什麼猛料，趕忙開口打斷，“他們扯虎皮拉大旗，忽悠一些村民抱團跟街道的征遷干部對著干，就是想提高補償標準！我們前期主要精力都放在攻克這些刺頭上了！通過宣傳教育，慢慢轉變他們的觀念……”
蔡正龍說完，長舒一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牛奔宏微微一怔，被蔡正龍搶了話頭，反倒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好。
因為蔡正龍說的，基本上和實際情況差不多。
確實有人鼓動他們抱團對抗征遷，理由和做法跟蔡正龍說的如出一轍。
但從蔡正龍嘴里說出來，瞬間就把責任推給了這些個別釘子戶。
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努力推動工作的一方。
不過，倉促編造的借口，終究存在漏洞。
王磊不給蔡正龍仔細琢磨的時間，立刻用責備的語氣說道︰“那剛才這幾位老哥說，根本沒人去跟他們宣傳，也沒人跟他們對接征遷補償事宜，這又是怎麼回事？”
蔡正龍抱著胳膊，挪了挪肥胖的身軀，全然沒了最初的鎮定自若。
他支支吾吾地解釋︰“這個……確實是我們工作人員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些阻礙……，導致有些地方沒顧及到……”
“對！就是那些個別釘子戶，自己瞎折騰，還非要拉著別人！”王磊一拍桌子，佯裝生氣道。
蔡正龍當即借坡下驢，附和道︰“沒錯沒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些人，我們必須重點……”
不等蔡正龍說完，王磊又敲了敲桌子，“那正好，沒什麼可說的了！這幾位老哥主動找上門來，你今天就和他們把協議簽了！也好給其他村民做個正面榜樣！”
楊鴻 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猛地一拍大腿，興奮地喊道︰“對呀！這幾位兄弟特意趕來，就是想和我們簽協議，干脆咱們馬上草簽一個補償協議，抓緊推進工作！這樣咱們組的任務完成率好歹不是零了，下一步在村里也能起到示範帶頭作用！”
蔡正龍顯然沒料到王磊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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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一名工作人員小聲嘟囔道︰“張昊這家伙怎麼搞的，真是不靠譜！”
蔡正龍眉頭緊鎖，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勸道︰“王書記……這不妥吧！我們現場都沒有勘測，怎麼簽協議呢！況且他反應有人阻撓征遷，這事還沒有調查清楚……”
听到蔡正龍的話，王磊的眉頭一點一點擰緊，下頜線繃出冷硬的弧度。
“蔡書記！你他麼是不是故意想讓我這組的任務掛零蛋？你他麼是不是就是那個阻撓征遷的人？！”
蔡正龍看著王磊陰沉似水的臉色，心里竟“咯 ”一下。
“我……王書記……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見蔡正龍依舊不松口，還想開口解釋。
“咚！”
王磊擂起拳頭，重重砸在會議桌上。
一旁的茶杯蓋子“啪嗒”一聲，被震得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不知道征遷要勘測？我不知道有人在從中作梗？我現在就明擺著告訴你！馬上就和他們三人簽協議！能不能干？不能干，我就換個人干！”
眾人心里均是一驚。
平日里，王磊因為年輕，對身邊年長的下屬都頗為客氣，為人也溫文爾雅，只是談及工作時比較嚴厲。
但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楊鴻 等人紛紛正襟危坐，眼楮直視前方。
就連牛奔宏幾人也嚇得戰戰兢兢，坐直了身子。
看著王磊那雙威懾力十足的虎目，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不能干，就換人干！”王磊作為黨工委書記，自然有這個權力，也有這個能力。
蔡正龍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感受到王磊身上散發的威壓，下意識地不敢直視王磊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楊鴻 為人還是實誠的，他瞥了發怒的王磊和心虛的蔡正龍一眼，拍了拍蔡正龍的胳膊。
“正龍書記，先草簽個協議也沒啥大不了的，我看他們都帶了宅基地定界圖和身份證明，咱們可以備注一下‘實際補償面積以現場勘測圖為準’！這不就解決了嗎！況且，至于是什麼人在阻撓，這事完全可以往後放放，抓緊完成任務才是當務之急啊，你說呢！”
蔡正龍面色有些難看，思索一會後，只好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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